6．捡漏

　　翌日，长途车上，苏红旗有点心猿意马：一个多月前，他来过这里，想不到今天又来了，菊花她好吗？两人到巫溪是下午四点光景，先去看了菊花和她爹，然后便匆匆地去找李老板了。

　　李老板早已在店里等着了，寒暄过后，李老板说，半月前，附近的一个大墓被人挖了，没过几天，有人拿来了一个青花碗，托他找合适的主顾，他这才给苏红旗打了电话，说着，他从里屋拿出了一个青花碗。苏红旗拿起了碗，细细看了起来：这碗口径不小，约有28厘米，画的是缠枝莲的纹饰，落款是“大明宣德年制”，一看这款，苏红旗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宣德的官窑，那可不得了哇，但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仿的，他心中没数。平时看了那么多的书，全都是纸上谈兵，到了真枪实弹的关头，还真是熊瞎子啃玉米棒，不知从哪里下手。

　　其实也难怪苏红旗，古玩古玩，鼓捣着玩，看谁会玩，看谁有眼，像苏红旗这样的“雏儿”，哪知道其中的凶险？有这样一件事：一批瓷器鉴定专家到景德镇一个陶瓷厂参观，厂方拿出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乾隆官窑青花瓶，说，这里面一个是假的，一个是真的，这真瓶子最起码值100万元，只要有人付10万元保证金，就可以凭眼力把真的挑走；如果“打眼”挑了个赝品，保证金就不还了。结果，一群专家看了半天，一个个全傻了眼，最终没有一人掏钱应战。

　　正当苏红旗踌躇不决时，店堂里踏进一人，40多岁，瘦个子，是李老板的朋友，叫“伯温”。伯温也是个古董迷，看瓷器的眼光极好，他坐下后，眼睛一瞟，看到了那个宣德的青花碗，他表面上镇静如常，但眼里分明激烈释放着一种极度饥渴的光……

　　“这东西怎么样？”李老板问。“说不好，不好说，看瓷器，水深着呢。”伯温沉吟起来，“有没有说价？”“卖主开价8万，还说这是最低的价了。”伯温笑了，说，如果真是宣德的，那就像是白捡一样了，问题是现在高仿太厉害，谁敢拍胸脯？喝着茶，看着碗，聊着天，眼见暮色沉沉，已近黄昏，李老板问苏红旗考虑得怎么样，苏红旗嗫嚅着，说明天答复。李老板点了点头：“对，心里不踏实，还是再想想吧。”

　　当夜，苏红旗和陶怀利住宿在“客来旅店”里，老板娘叫钱婶。

　　灯下，两人坐卧不宁，长吁短叹，当鸡啼声起、晨光熹微时，两人终于做出了决定：不买！

　　次日中午，苏红旗和陶怀利到了李老板的店里，说了他们的决定。为了表示歉意，两人硬拽着李老板，请他到附近一家酒店小酌。席上，正说着闲话，猛然间，一个陌生女人大声嚷着从镇子东边走来：“李老板，你在这里好悠闲啊！”

　　“哟，是嫂子呀，有事吗？”

　　女人有点怒气冲冲的样子，她走到李老板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昨天我家伯温回家，就问我要钱，你知道他要多少？8万！哼，热昏头了，家里8000都没有，哪来的8万？他说在你店里看到了一个什么碗，最起码值上百万，他要我到娘家去借，你说我能信他吗？天上掉下这么大的馅饼，别人都是傻子，不去捡呀？昨晚吵了一夜，把大橱的玻璃也砸了……李老板，火是你点起来的，你说怎么办？”

　　李老板一听立刻拉长了脸：“我说嫂子，这事怎么能怪我呢？我可没让伯温买呀……”“我不管！我找他老爹老妈去，回头还得找你！”女人还是不依不饶，气咻咻地走了。

　　李老板连连摇头：“嗨，天下竟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咕”，他随即喝下了满满的一杯酒，神态间既有愤然，也有无奈。

　　刚才那女人说的，苏红旗和陶怀利全听在耳里，他们有点坐不住了：好个伯温！他为了买这个碗，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后居然和老婆吵了个天翻地覆，这么说来，这碗果然是宣德的真品？酒，喝完了；碗，终于买下了，苏红旗觉得一身轻松，阴霾散去了，连同那个罐子里的避孕套在心头留下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两人商议了一下，苏红旗先回陵州，找人鉴定；陶怀利留在这里，盯着李老板，一旦苏红旗那边有什么情况，这里好及早应对，反正长假还有几天，时间来得及。

　　当天苏红旗就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