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一生中唯一一次没有服从组织安排
西征一路,伤员都是这么处理的,后来几乎都被敌人搜捕杀害了。当时胡奇才不知道,只是想部队让敌人撵得到处跑,伤好了上哪儿撵部队呀?这不就是脱离红军了吗?
胡奇才说:我不会拖累部队,我不离开部队。团政委说:这是组织决定,照顾你养伤。胡奇才说:要让我离队,那就给我补一枪!
老将军说: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没有服从组织安排,也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红四方面军素以打硬仗、恶仗著称,西征路上更是恶战连连。而在胡奇才经历的负伤、未负伤的战斗中,显见的都是虎将本色。
徐向前将红四方面军的战斗作风,概括为“狠硬猛快活”5个字。狠是有我无敌,有敌无我,不消灭敌人,决不甘心。硬是不怕死,不要命,无论战斗多么惨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种硬劲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扭转战局。猛是两军相遇勇者胜,进若锋矢,战若雷霆,这是震慑与压倒敌人的突击性、摧毁性。快是兵贵神速,以运动战为主,练好“走”与“打”的本领。活是灵活,根据敌情我情地形等等,运用各种战术。
老将军说,红军人少,装备也差,靠什么打胜仗?就是一种精神。抗战打鬼子,抗美援朝跟美国人干,靠的都是一种精神。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我是光着脚板、提着脑壳参加红军的,共产党的队伍,是为像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一样的穷人打天下,情愿为理想、信念去死。关键时刻,师长、团长都上去抡大刀、拼刺刀。不怕死,不要命,再硬的敌人,顶一阵子也完蛋了。
参军就被这样一种战斗作风熏陶着,许世友当过他的团长,另一员虎将陈再道两次与他搭档(营师两级)。尽管每位名将都是不同的,也无论性格如何各异,胡奇才成为虎将也不足为奇了。
像中央红军一样,红四方面军的长征也不是事先周密计划好的,而是情势变化中的必然选择。
1935年6月,红一、红四方面军在夹金山下会师后,红4军11师33团奉命从茂州附近出发,半夜时分从雁门关过铁索桥。
命令是军长王宏坤下达的,从茂州城打来的电话,团政委胡奇才接的。命令是清楚的,却忽视了音同字不同的两个地名:沿江北上是雁门关,顺河南下就是燕门关了。正待问个明白,电话断了,电话兵撤线了。
当地都是藏族人,不了解红军,青壮年都跑了,老人、妇女、小孩没有懂汉话的。对当地地理不熟悉,又没有地图,更重要的是不清楚上级意图。别说团长、政委,就是军师领导,攻守进退,东南西北,一切都听命于方面军的。刚才还奔东呢,一道命令又向西了。和团长张昌厚商量,决定到茂州问个明白。
黄昏出发,团长在前,政委殿后,马不停蹄,到茂州打个盹,忘了问路。那人也是太乏了。刚在千佛山打了两个月阻击,下来就是急行军,那人走着走着就睡着了,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那时也没手表,天快亮了,猛然觉得不对,铁索桥呢?赶紧找老乡一问,快到汶川的燕门关了。
恰巧路边有别的部队的临时电话,正好方面军副总指挥王树声打电话找张团长。听说33团走错路了,王树声大骂张团长,要杀他的头。胡奇才接过电话,不容分说,又被大骂一通。胡奇才说:要杀头就杀我的头,与张团长无关。
王树声命令立即把部队带回茂州:路上要注意防空,如果让飞机炸死了人,我让你胡奇才赔命!那时行军,通常都是晚上,白天有飞机。这回顾不得了,飞机也真来了。3营1个伙夫暴露目标,这一通炸呀,山摇地动。飞机投完炸弹走了,各营清点人数,竟然无一伤亡。
傍晚赶到茂州,胡奇才和团长立即赶去总指挥部。进屋,敬礼,报告,胡奇才一句话没说完,王树声就对旁边的警卫员吼道:卸下他的枪,送交通队关起来!
20多年后,一次两人在武汉见面,唠起这事,王树声大将不无歉意地说:咳,那时有点野蛮喽。
被关在禁闭室里的胡奇才,真想一头撞死,再一想这不是便宜了国民党吗?打完棍子还能打敌人,抬担架不也是为革命出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