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把司徒湄一把拉进雾水里

　　杨尚方不知道，这一阵来，这位从中国南方一路“抢滩”抢到上海滩上来的“资本大玩家”，“玩”的重心已从兼并国内外企业，转移到刺激性最强的国际对冲基金上去了。从国际金融市场吹来的每一缕风，他都会本能地嗅一嗅是咸是甜。并且看中了目标，而且在华尔街。可惜，战线长了，头寸一时周转不过来，现在有这么一家上市银行为他输送弹药，对于一个以国际市场为舞台的冒险家，双耳哪能不立刻竖起来？只是，到底是浪迹江湖，以排斥他人、制服对手为主要目的的 “抢滩”老手，绝不会轻易流露情绪的。为了显示他的好心情，洋泾浜越发浓了，内容却越发克制了，说：“好呀，嗲极了，邪气嗲！从原则上说，作为一个银行家，应该有这种向海外扩张的气魄！眼下，正是抢滩的时候，到国际舞台上去抢，直接到华尔街去和巴菲特他们去抢！好，好，我们金都银行这些董事，没有找错人啦！我这一票，保证投拨侬！只是，你们有没有目标啊？”

　　抢滩！到华尔街抢！哈呀，这一步踏准了！杨尚方马上欣欣然地往这一根粗大的柱子上傍，说：“还没有目标。在这方面，我们需要先听听你这位投资大师的高见！”

　　“行，”欧逢春当仁不让，“我近来十分关注这方面的目标，差不多要成为我的业务重点了！比如华尔街的帝国银行。这几天，我正在研究这家银行最新的财务情况，资本负债率逼近警戒线了，经营情况捉襟见肘，原因还没有摸清楚，但不难搞清楚的。趁这机会，我们金都银行实现收购，把握是很大的！”

　　杨尚方狂喜，说：“欧董，好不好尽快碰碰头，详细谈谈？”“行呀，今天，不行；明天……我过一歇跟你联络吧！”

　　杨尚方抓住乘风破浪的这股锐气，拨通了司徒湄的电话。他气壮如牛，而且襟怀若海居高临下的姿态，比那晚司徒湄还要强三分，说：“司徒，对不起对不起，这两天为了准备董事会的汇报忙昏了头！这一刻还没有完全喘过气来，但有一些事情，催我应该赶紧找你通通气。金都银行可不能没有你哪！天将降大任于我们的时候，可不能放手让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在小裂缝上撬出一个大裂口，让金都银行山崩地裂，洪水涛天！怎么样，就今晚？行，还是你们御景豪苑对面的星巴克，怎么样？”

　　如此兴高采烈，吐词如珠，把司徒湄一把拉进雾水里，懵懵然地以为是另外一个人打电话给她，哦哦哦地应对了一大串，才做出反应，说：“行……行呀！七点吧！”

　　七点，他俩当晚见面了。他先表示赵安东的事是有些人添油加醋，打击你之举；是有人为了浑水摸鱼破坏我们团结，然后称赞她主动打电话沟通，是英明至极。他就这样，水到渠成地摊开了海外扩张计划，而且强调，这不仅是根据银行眼下的经济实力，而且是听取了“好几位大董事的意见”拟订的方案，今晚是特地征求你的意见来的！

　　某种难以梳理的惊恐与妒恨，骤然攫取了司徒湄！

　　且不说他的谦和如何让人感动，就说到华尔街收购这是一条很新的思路，真是令人意外的大手笔，是具有“才学识”的银行家展示战略眼光与宏伟气魄的大计划。不过，太意外了，而且是在剑拔弩张的背景下向她提出来的，不能不挨了一闷棍似的不安与惊恐。不是吗，在这样大手笔、大计划面前，还要计较工作中的某些因猜疑而发生的纠结，在任何人眼里她都会变成了见小不见大、无端制造内耗的小人。她不能不勉强吐出了一些赞赏的词句，同意把海外扩张作为这次董事会的主题，向马千里提出建议；并表示，在董事会上，从部门负责人的角度，对信用卡的问题做一次较全面的检查。

　　在星巴克门口，她和杨尚方分手。宁静的都市之夜，空旷、冷寂，使潜伏在她内心深处的那份被动感与由此而来的招架之累，化成了难以言说的孤独。

　　金都银行即将实行的海外扩张计划，初步拟定的目标，是兼并收购世界资本市场的心脏华尔街的银行。消息在几个小时内，就振奋了金都银行上上下下的心。

　　形单影只的孤独感，却吞噬了司徒湄。这天。她突然接到楚未甘的电话。她不无思念地问：“你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