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也喜欢美食类的文章,饕餮盛宴一如史诗的宏阔,家常小吃就像美丽的短文,且不说可以望文生津,人生的百态百味亦可在文中想见体味。喜欢《豆子的缤纷情怀》一文,四季的生活情味因各色豆子的色香登场而鲜活荡漾开来。但文内切中我的一句竟是“我知道,好多人是打死不吃豆子的”。因为我,就是不吃豆子的好多人之一,因为好多人,和我一样不吃豆子呵。
我的不吃豆子,不是不吃,简直就是厌恶。菜市场里任它千娇百媚,从来视而不见心如止水,家里餐桌上历来拒之门外不见豆影。聚餐时不得已它上了桌子,也是目不斜视摒它于我视线之外,一旦那物转到我前面,又一时不便移除,更有好心好事者挟我盘中,顿觉满桌佳肴黯然失色,口味心情索然,欢笑也强颜起来。
若要问我为什么不吃豆子,因为说不出究竟,只说,不喜欢它的圆滑小样,绿色不正,口感粉粉。那么,花生你吃么,吃的;那么,做成豆泥豆腐吃么,吃的,但须是脱胎换骨,全无踪迹;那么粉粉的果糕之类……你还是吃的么。看那些狐疑还带有同情的眼神,我知道,我的解释苍白,那是望豆生义,其解虚实不定。
不吃且厌豆子,源于何时,为了什么,我一概不知,翻遍弗洛伊德里面也没有讲到,大概也是有情结的。关于吃豆问题,只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放学,桌上赫然两块小圆白蛋糕,那个鸡毛菜三分一斤的年代,这样的蛋糕可算是奢侈品了,而且两块,而且专属于我,没姐和弟的份,一任他们边上打转垂涎,100分也没这样奖励过呀,顾不得了,狼吞而下,几秒之后众目睽睽下全盘吐出,盘中可怜两粒被裹挟而下的豆子,从此不吃蛋糕好多年。
不吃豆子的情结至今未解,又何必解它呢,史铁生说,“秘密,不信你去慢慢推想,它是趣味的爹娘”;法国作家纪德说,“每个灵魂都要把一些秘密带进坟墓,永远藏在里面”。那可算是我的小秘密么?总之也是一种癖吧,张岱不是说,人无癖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真气的么,我深以为然也。
我的不吃豆子之癖,虽然绝然,有没有到打死也不吃的份上呢,蛋糕败下阵来,生死就事大了。当然我知道这是一种夸张的表达方式。我也喜欢夸张,夸张如苏东坡“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之一毫,夸张如我不吃豆子之恨屋及乌。夸张而不失真,是文笔生花,是真性情的挥洒,使世界明朗盎然而摇曳生姿呢。
尽管豆子于我无缘,但我喜欢吃豆子和不吃豆子的人,只要他是善良真诚的。
有朋友陆弋者,对此文有几句评点,很合乎文意,故录此共享:“小小一颗豆,爱恨意悠悠。天地使之有,取舍两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