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上海小姐”的外号传开了
改戏改人改制后,要求各剧团演出剧目必须积极配合政治形势。1950年12月18日,玉兰剧团上演了《信陵公子》,剧本以郭沫若的话剧《虎符》为蓝本,配合宣传抗美援朝,表现了邻国之间“唇齿相依,存亡攸关”的主题。徐玉兰演信陵公子,我演如姬,徐慧琴饰魏王,陈兰芳饰平原君夫人,周宝奎饰太妃,筱桂芳饰晋鄙,贾灵凤饰须贾,钱妙花饰侯嬴。演出后受到评论界和观众的好评,连演连满一百三十八天共二百五十六场,创造越剧剧目连续上演日最长纪录。
1951年,越剧界决定组织联合义演,捐献一架“越剧号”战斗机,剧目有《杏花村》《梁祝哀史》等。接着我们又排演了《白毛女》,我演喜儿,钱妙花饰杨白劳,徐慧琴饰大春,筱桂芳饰穆仁智。决定排这个戏时,我还是颇有些顾虑的,那时正逢“三反”(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运动,各家剧团纷纷上演现代戏,但生意都不太好,“白毛女”的故事大家都熟悉,还拍了电影,观众没有新鲜感,会卖座吗?没想到演出后,票房居然很好,基本上场场客满,观众的反应也十分强烈,每次演到杨白劳喝卤水自杀时,台下总是不时传来抽泣声。
1952年,北京总政治部计划模仿苏联体制,把全国比较有影响的剧种集中在一起,成立“中国大剧院”,在原有的歌剧队和舞剧队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京剧队、一个评剧队和一个越剧队。那年6月,总政派文工团副团长史行、剧作家黄宗江和总政歌舞团的兰茜三人,南下上海寻找一个合适的越剧团,条件是成员年轻、政治上单纯、业务好。史行等人在上海文化局戏改处了解情况后,经过一些初步接触,最后把目标锁定在玉兰剧团上。
史行和黄宗江找我和徐玉兰大姐谈,他们说,总政要成立大剧院,将来还会建造自己的剧场,你们越剧团也能经常回上海演出。我和玉兰大姐本来就对解放军抱有好感,当即拍板同意。
到了北京没几天,就赶上“八一”建军节,在先农坛举行第一届全军体育运动大会。开幕式排练时,我和玉兰大姐发现别人都穿着统一的军装,只有我们的团员穿着自己的衣服,走在队伍里显得特别“扎眼”。我们刚到部队,还不算正式军人,穿军装不合适,临时做服装又来不及,大家一商量,决定统一穿白衬衫蓝裤子,女同志头上戴一个蝴蝶结。开幕式那天,我和玉兰大姐在观礼台上,第一次看见了毛主席、周总理、朱德总司令等,特别兴奋。当我们的“蓝白军”走过主席台时,首长们发出一阵议论声,纷纷打听:“咦,这是什么部队啊?”有人介绍说,这是刚从上海来参加总政的越剧团小妹妹,首长们笑着说:“哦,原来是一支‘上海小姐’的队伍啊。”从此,我们这个“上海小姐”的外号就传开了。
刚到北京的时候,考虑到我们刚参军,一时不能适应部队生活,总政特意租下了一座小旅馆供我们单住,并调来宁波籍干部胡野檎担任越剧队队长,语言上便于和我们沟通。总政还为我们配备了文化和音乐教员,上午出操,下午学音乐学文化。记得第一堂音乐课是学习简谱,老师写出“5(唆)”,问我们是什么音符,有一位同志忙举手答道:“我知道,是五!”引来哄堂大笑。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融入了新生活,不但适应了部队的作息规律,学会了看简谱,还学会了跳交谊舞。对于跳舞,我们一开始十分抵触,觉得演戏就演戏,干吗要学跳舞呢?胡野檎队长耐心做我们工作,说总政各文工团之间经常交流联欢,或是接待外宾,交谊舞是一种社交礼仪,我们学跳舞时,他还亲自打鼓为我们找节奏。
进总政后不久,我们开始排演带去的两台大戏《梁祝》和《西厢记》,演出后总体反响不错,大家也提了一些意见。剧作家宋之的先生觉得《西厢记》原来的剧本不太理想,经他修改后,由总政文工团团长陈其通负责重排。陈团长是四川人,从小参加革命,为人直爽,管我们这些文艺兵叫“小鬼”,每次看完演出,总会招呼我们:“小鬼们,走,消夜去!”于是大家一路谈戏聊天,有说有笑。听我们说上海话,他也跟着说,突然冒出一句“阿拉白相起”,我们笑他上海话说得像外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