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悲惨世界》的老本可以吃多久?显然不止三十年。1980年,《悲惨世界》首次在巴黎上演,从此就开始了它长盛不衰的演出历史。从伦敦西区到百老汇,从10周年纪念到25周年世界巡演,最后终于走进了电影院。汤姆·霍伯的电影一上映就得到了极大的关注。各种好评的背后有多少是给电影本身,有多少还是在怀念那场伟大的音乐剧?
从舞台到银幕
无论演员的唱功被诟病多少次,电影《悲惨世界》还是获得了成功。大故事大背景大调度,当然还有两位大父亲——舞台音乐剧《悲惨世界》及美国歌舞片传统。
相传19世纪的时候,坊间流行一种“小歌剧”,因其通俗易懂,很快就得到了欢迎。据说这就是音乐剧的前身。在有声电影发明之前,舞台音乐剧演员是许多年轻人的梦想,他们出身不高,兴致很浓,从小镇来到纽约城寻找机会,一不小心就大紫大红起来。这种音乐剧演员的经历便是最典型的“美国梦”——有才能,别放弃,总有一天你会成功。在有声电影流行起来之后,美国银幕上充斥着这种“美国梦”的歌舞片,弗雷德·阿斯泰尔、金·凯利、黛比·雷诺斯,每个人都代表着一种“美国梦”在电影里演绎着同样的美梦成真。其中的代表之一《雨中曲》(Singin’intheRain,1952)双重代表了音乐片的黄金时代。这部成片于上世纪50年代的音乐片自身代表了好莱坞歌舞片的黄金年代,而剧中无声片向有声片过渡的故事又代表了歌舞片最初的泛滥时代。
当一大群音乐剧演员开始走进片场的时候,音乐剧电影也正式有了自己的定义。只有当歌曲音乐推动剧情发展的影片才能称之为音乐片,其余的不过是电影音乐而已。不过,时至今日,我们也无需对这样的划分耿耿于怀。就像在电影《礼帽》(TopHat,1935)中演的那样,男主角和女主角一见钟情,但女主角却一直误以为对方早已结婚,于是他们只能欲说还休地唱上一首歌,跳上一支舞,说不出的情话唱出来就好,唱不出的情话跳舞就好。谈谈情,唱唱歌,所有的故事都无非如此。
于是,音乐电影开始大行其道。从儿童的梦幻美梦到青年的离经叛道,从可怜人的痴心妄想到小人物的难以言表,一张嘴一抬腿便悉数进入眼帘。而《悲惨世界》也就化作了对前辈的所有致敬。有人对它的成功莫名其妙,但如此认真的致敬多少惹人怜爱。
从童话到神话
音乐片是用来制造童话的。
当年朱迪·加兰因出演儿童音乐剧《绿野仙踪》(TheWizardofOz,1939)而一炮走红,从此她的名字就永远地被记录在好莱坞最伟大女演员的名单里。这位女演员的私人生活也如传奇一般。她和音乐片导演文森特·明奈利(代表作《大篷车》,《一个美国人在巴黎》,《火树银花》)结婚,夫妻双双拿了小金人还不算,多年之后他们的女儿丽萨·明奈利也走进了柯达剧院捧回了奥斯卡,于是这一家三口成为了美国电影史上唯一一个全家都是奥斯卡的组合。《绿野仙踪》中,女孩桃乐丝因为龙卷风而和家人失散,她带着小狗在善良巫女的指点下寻找伟大的魔法师。她在路上遇到了没有头脑的稻草人,缺少心脏的铁皮人和毫无胆量的狮子。四“人”结伴而行,完成了一场伟大的冒险。当年简陋的棚内拍摄和天真的表演形式却惊人地完成了一颗童心对于梦幻和美好的所有想象。以至于很多年很多年之后,有一个叫中岛哲也的日本人不断地在他的电影中重复这美好的一切,即使是在讲述一个被嫌弃的女人的一生。
《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嫌われ松子の一生,2006)用一种童话的形式讲述一个悲惨的故事。松子本是一个中学教师,因半分误会半分诬陷而被辞退,从此就在遇人不淑和怒其不争中开始了被嫌弃的人生。她真心爱着每一个交往的男性,但他们最终都离她而去。众叛亲离中工作于风月场所,失手杀过人,坐过牢,最后成为了一个沉迷于偶像的避世分子。松子生活在一个梦幻的世界里。当她开始恋爱的时候,她就像穿着红舞鞋走在寻找翡翠城路上的桃乐丝,快乐而充满希望。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成为了彩色,充斥着童话情结。即使在最后的最后,当她一无所有面临死亡的时候,中岛哲也还是让她躺在了深蓝的天空下,周围是一片不真实的绿。
当儿童长大成青年之后,某种天真无知变成了对离经叛道和光怪陆离的追求,神话也就在这样的追求和崇拜中产生。摇滚明星的传记片和摇滚情怀电影一直都是被青年影迷所津津乐道的类型。就像中岛哲也不断复制自己的童话情结一样,另一群人也在不断地怀念上世纪60年代的嬉皮士,70年代的摇滚,爱与和平的信念,朋友和集体的乌托邦,还有甲壳虫,还有约翰·列侬,还有柯特·科本,还有许多的致幻剂和颓靡,甚至连李安都不曾免俗。2009年李安根据艾略特·提伯的回忆录拍摄了电影《制造伍德斯托克音乐节》(TakingWoodstock,2009)。伍德斯托克音乐节是流行音乐史上最重要的事件,这个贴上“爱与和平”标签的露天音乐节当年遭到了当地居民的反对,但组织者却顶着压力继续筹办,因此吸引了五十万名追随者,被滚石杂志评为“50个改变摇滚音乐历史的时刻”之一。该片并没有过多的音乐修饰,但它所重现的摇滚文化却不亚于另一些为人称道的摇滚音乐片,比如《天鹅绒金矿》(VelvetGold一mine,1998),比如《最后的日子》(Lastdays,2005),比如《席德与南希》(SidandNancy,1986)。除却致幻剂和颓靡的表象,你所看到的是童心的另一个侧面。
从美国到世界
法国人也是音乐电影的爱好者,只不过大多只说不动,只唱不跳。其实早在上世纪70年代,法国电影里就出现了一些音乐片,比如国宝级演员凯瑟琳·德纳芙所主演的《驴皮公主》(Peaud’ane,1970)。同样是童话改编,同样是音乐片,《驴皮公主》似乎没有得到《绿野仙踪》那样的知名度。诚然,在某种程度上,这部影片似乎受到了《绿野仙踪》时代好莱坞影片的诸多影响,公主逃避危险的王室婚姻,披驴皮躲了起来,最后就如豌豆公主一般,还是被王子发现了。只不过,法国人的音乐较之美国人,有另一种别样的风格。要知道,舞台音乐剧《悲惨世界》的作曲可是法国人!
法国近两年出了不少音乐电影。克里斯多夫·奥诺雷似乎对这类电影情有独钟。这个作家导演常常写出令人咋舌的大胆作品,在2007年的电影《巴黎小情歌》(Leschansonsd’amour,2007)里还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无畏,但在最近一部音乐片《被爱的人》(Lesbiensaimés,2011)当中却讲了几段不算太出格的故事。法国女子玛德琳爱上了布拉格小伙,他们一起到捷克生活,但却在冷战的压力下和背叛的事实中分离。虽然带着女儿改嫁他人,但玛德琳却从来不曾忘记前夫,多年来都保持着婚外情的关系。玛德琳的女儿维拉也有了追求者,但她似乎更钟情只有一面之缘的美国小伙。突然有一天,维拉离开了世界。她的追求者来到玛德琳的家中,所有的人都面对着复杂的伤痛和回忆。该片最有趣的地方在于玛德琳的扮演者凯瑟琳·德纳芙和维拉的扮演者基娅拉·马斯楚安尼是真实的一对母女。在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里,是不是也有着凯瑟琳·德纳芙和昔日恋人马塞洛·马斯楚安尼的一些点点滴滴?
谁知道呢。弗莱德·阿斯泰尔在《高帽》中这样唱道:我的心跳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无法开口讲话。所以他唱了跳了,最后也就两情相悦了。所以,谈谈情,唱唱歌即可,让不明了就继续不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