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笼罩着天空的迷雾和细雨让愁思与怀念更添一份肃穆与宁静。清明节气就是我们与已故亲人的今世约定，它在一个春来之初，让今世已经阴阳两隔的亲人，能有一个心灵相聚的时光。当然，现代人在祭扫前已经不太讲究净身沐浴、素食三日的陈规老调了，但祭扫的性情必是凝重和肃然的，因为那墓园，毕竟是先人的长眠之处。

　　去年清明，我随家人前往墓园祭奠故去的奶奶。车子刚转入墓园，只见祭扫车辆在狭长的山腰上排起了数百米的长龙。前面一辆白色的宝马车，还不耐烦地狠命摁着喇叭，似乎所有的车辆和行人都应该为他让道。我恍惚感觉，那好像不是墓园，而是一个人声鼎沸的喧哗闹市。走进墓区，那更是人山人海，扬尘和喧闹彻底打破了墓园的宁静。一路上，卖花、卖菜的小贩们的吆喝声，祭扫人行色匆匆的脚步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汇聚成的市井杂象，让人们祭扫前积淀的凝重心情变得浮夸和浑浊。

　　去年的祭扫所闻，留给我徒然的伤怀。所以今年我和家人早早约定，骑车去墓园扫墓，因为自行车在人海车海中骑行游刃有余。交通的拥堵，与我们无关；小贩的吆喝，我们可以充耳不闻。我们既响应了国家号召，减少排放，为雾霾的减除做一份小贡献，也能为自己营造一个绿色的舒坦心情。

　　那天，我们很早就出发了。清晨的墓园，一片寂静。我们用抹布把墓碑和墓椁清扫干净，然后从挎包里，取出奶奶生前爱吃的点心，整齐地摆放在墓前。看着墓碑上奶奶慈祥的面容那样亲切，那样温婉。闭上眼睛，我就能清晰地看见她老人家。站在奶奶的墓碑前，我双手合十对奶奶说：“奶奶，你在那里生活得好吗？那里也有一年四季吗？春夏秋冬也一样分明吗？春天里播种蚕豆，夏天里的西瓜田也要守夜吗？秋天的桔子黄澄澄的吗？冬天里要忙着铺塑料薄膜，给小麦盖上被子吧……”说着，说着，我的眼眶变得晶莹了，“奶奶，我好想吃你包的馄饨呀！”

　　突然间，一阵刺耳的笑声，打破了我这份略带惆怅的回忆。奶奶的墓旁来了三位女士。她们拎着大包小包，大摇大摆地来到墓前。她们鱼跃而过的样子，就像飞过的蝴蝶，留下的是扑鼻的香味和炫目的色彩。惊讶中，真有些错觉。我在哪里，不是在墓园么？只见他们把一大袋的锡箔纸揉松了，在墓碑前用打火机点燃。那燃烧的火苗在风中飞扬起一层烟雾然后慢慢落下，在墓前散乱地洒落一地。更为惊讶的是，他们竟然从包里还取出了一盒锅贴、一盒生煎，三个人还一屁股坐在细细的墓护栏上，跷起二郎腿大快朵颐。看着如此的扫墓情景，我真的只想闭上眼睛。

　　完了，“三只蝴蝶”像风一样翩翩飞走了，墓地上只留下那一摊还有余温的锡箔纸……

　　我默默地跟奶奶说：“明年我一定提前来，在这约定的日子里让您享受一份清静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