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在新华艺专教书
唐云来到上海滩一炮打响,赢得新华艺专校长汪亚尘的称赞,说唐云是“杭州的唐伯虎异军突起”,并向他下了聘书,请他到新华艺专任教。唐云接受了汪亚尘之聘,就到新华艺专教书去了。他教的是山水,教课的任务很重,白天上课,晚上备课,要画许多课徒画稿。除此之外,唐云还要画一些混饭吃的画,否则只靠新华艺专的薪水收入,无法维持全家的生活。唐云晚上工作得很晚,清晨往往起得很迟,有时来不及吃早饭,就直接到学校去上课。
一天清晨,上课的时间快要到了,唐云才刚刚起床。他把裤子往腿上一套,披上长衫就向学校赶去。走进教室,学生们都在等着他。这次讲的是山水的皴法,什么牛毛皴、斧劈皴、披麻皴……在课堂上,唐云讲得头头是道,又把课徒画稿拿出来示范,但是学生对上课似乎没有兴趣,只是看着他笑。是讲错了,还是画错了,唐云不知所以然,还是硬着头皮把一堂课讲完。
下课之后,唐云挟着课徒画稿走出教室,回头看看,学生们还是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是背上有什么东西?”唐云以为是恶作剧的学生,把一张纸片或什么东西粘在他的背后。他脱下长衫一看,背上什么也没有,学生们更加哈哈大笑了。“你们笑什么?”唐云不得不问了。“你的裤子——”其他的学生都溜回教室,只有一位女学生还站在门口看着他。唐云低头一看,原来他把那条中式的夹裤穿反了。裤子的衬里是俞亚声用破布拼起来的,一条腿是绿布,一条腿是红布,成了一条鸳鸯裤。
在新华艺专教了一段时间,唐云又应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之聘,到美专去任教。到上海美专不久,日军就实行“强化治安”的伪教育制度,要教师和学生联保。唐云表示抗议,遂辞去上海美专教授的职务。唐云又开始了单纯的绘画生活。
单纯以卖画为生的画家,举办展览会,固然可以推销自己的画作,用取得的收入来维持生活,但更重要的还要和以经营书画为业的书画庄建立关系。这时,各派的画家都云集上海,鉴赏家也自然居上海的为多,这样书画庄便应运而生。这些书画庄多集中在河南路、广东路、汉口路一带。所谓书画庄,经营的内容当然不只是单纯的书画,还经营各种宣纸、信笺、扇面,为做寿的人家做寿文,写祝寿的对联等。
画家要依靠书画庄,书画庄也需要依靠画家。每一个书画庄的背后,都需要有一批著名的、有影响的画家支撑着,否则这个书画庄就上不了档次,生意就兴隆不起来。书画庄为一些有名望的画家建立“标签”。所谓“标签”就是一个账本式的东西,上面写着画家的名字,标上山水、人物、花卉、翎毛的尺寸和价格,来订画的人就根据这个标签上的价格向画家订购。每个书画庄都有几位跑街小伙计,根据购画者的要求,专门到画家的家里去取画,这是对有名的画家而言。一般的画家,只好自己把画送到书画庄,放在那里寄售。
靠近天津路的山西路上,有一家五云堂笺扇庄。荣德生创办的申新纱厂的经理部就坐落在天津路上。荣德生每天要来这里上班自不用说,还有一批高级职员也都在经理部上班。在荣氏家族及高级职员中,有不少都是书画爱好者,收藏各家的作品,像荣毅仁就专门收藏各家的梅花。申新纱厂经理部的人,在工余饭后,都欢喜到五云堂转转,口袋里装着钱,碰到喜欢的就买上一件两件。有的人虽然不是太喜欢收藏,但由于书画不会贬值,积蓄些钱买几张书画放着,要比把钱存在银行里更好。
有一天,荣毅仁来到五云堂,对老板说:“别人的画我都有了,就是唐云的画没有,你这里有没有他的画?”同荣毅仁一起来的还有荣德其,也在一旁说:“这个杭州的唐伯虎像苏州的唐伯虎一样走红,越是走红的画家,画越是难以搞到。”老板一翻标签本,还没有为唐云立下“户口”,就随口说:“我们是小店,他的东西还没有送来过。”“我去试试看。”站在柜台旁的小伙计说。这个小伙计此时才十九岁,名叫沈智毅。“如果能搞到,我要四张方的,四张圆的。”荣德其说。“不见得就能搞到啊。”荣毅仁似乎不大有信心。“成不成,我跑一趟试试看。”沈智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