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
过年的难忘记忆,大凡都是儿时留下的。只记得小时候从年初一开始,就被父母带着去拜年。印象中,年初一到年初三的拜年是正规而隆重的,必须跟着去。年初一上大伯家,初二去二伯家,初三,二位伯父来我家,这“三兄拜年”已约定俗成。这三天,我妈和二位伯母拿出浑身看家本事,炖炒煎蒸,我们小孩自然吃得不亦乐乎。不记得从哪年开始,过年时不见了二伯父一家。过了好几年,某个春节前两月,二伯父突然来家了。脸色灰沉了许多,身上穿的也不像城里人的衣服。那时,我家在绍兴路三楼,晒台上养了几只鸡,其中那只芦花公鸡是我的心肝宝贝。只听得二伯父对我爸说,他现在会“登鸡”了。又说,用“登鸡”做风鸡,特别好吃。转眼间,他们去了晒台。等我明白过来,冲上晒台,“芦花”已被“登”死了。我哭闹着要二伯父赔我的“芦花”。二伯父脸上露出亏欠的苦笑。后来,父亲告诉我,当律师的二伯父被打成反革命,押往安徽劳改。家庭也无奈分离。从此,每逢拜年就少了二伯父。多年后,二伯父才得以平反,但他的人身悲剧已成定局,无法逆袭,即使有人道歉也无济于事。每逢佳节倍思亲。现在,二位伯父已作古,可每逢过年,我总会想起父辈们的“三兄拜年”。
年初三
小时候,春节不放长假,过了年初三大人们就得去上班。因此,年初三就是我们小孩当着客人面,向父母要钱买炮竹的最后机会了。那时,弄堂里的烟纸店,小贩的移动摊位上都可以买到炮仗。二踢脚的大炮仗,基本上是大人买了放。我们小孩大多是买小炮仗。小炮仗也是拆散了买,放在口袋里,掏一个放一个。有钱人家小炮仗是成串放,刚放完,我们小孩就一哄而上,抢着捡那些漏网没点着的。有些没了引信,我们就将它折断开,直接点燃火药,呲的一声,我们就喊:“老太婆岔司(撒尿)了”!男孩们喜欢点一个小炮仗,朝女孩堆里扔,女孩一尖叫,男孩子就笑,弄堂里欢声一片。
那时,我最喜欢买的是叫“九龙”的一种窜炮,拖着一根竹签长尾巴。放起来,喷着火尾,射出老远。只要钱够,我总买上几个过过瘾。记得有一年,我们10号里的孩子和12号杨家的孩子,隔着晒台打炮仗。他家孩子多,特别那个大哥挺厉害。我们的策略是挑弱的欺,用九龙瞄着他家梳着三小辫,穿着开裆裤的小妹打。双方都人仰马翻。这仗过瘾,节后还挂在嘴上吹了好久。自然事后被大人训斥是免不了的,但神马都无所谓啦,开心就好。只是没想到,若干年后,那个小妹成了我的同事,现在我们还在一个公司工作。当然,双方都体验了一把“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情趣。
现在的孩子过年,压岁钱多了去了,玩艺儿也高级得看不懂了。可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喜欢能玩九龙的那个年代。因为,对现在的孩子来说,那时过年的玩法,现在都成古董“绝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