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科”不全科
加入全科医学团队,与居民家庭签约,下基层服务,常年以处置社区多见的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老年性疾病为主,或者更多地参与一些健康管理、健康教育……160名完成了5年大学医学本科加3年全科医师规范化培训的上海首届“毕业生”,一如所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为他们所作的安排,一年前由此开始了各自的“全科医生”职业生涯。
“想当年,我从一名医学本科生直接进入基层医院工作,先坐诊什么都看的内科,然后是2000年参加了600小时的集体转岗培训,差不多是系统地知识‘回炉’吧,通过考试,得了个‘全科’身份。那么,这些有着扎实全科基础教育的新同事们,会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呢?”顶着申城首批全科医生、首批全科医师规范化培训社区基地负责人的双重名头,浦东新区潍坊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杜兆辉如此发问。
“我特别愿意举本市一家知名外资医院的例子来做说明。在那里,你可以看到门诊医生一边刚处理完一名老年肺气肿病人,又马上会接手为下一名新生儿进行体检——安排打疫苗的时间,还叮嘱如何为小宝宝添加辅食。从中山医院一名重症监护病房医生,转身成为全国三甲医院中唯一的全科医学科的领头人,我渐渐体会到了其中特别不一样的角色与学问。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全科医生?”采访中,中华医学会全科医学会主任委员、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全科医学系主任祝墡珠也这样发问。
毋容讳言,当下除为中老年人慢病开方配药之外,我们更多的全科医生并不擅长“看毛病”。
大“全科”带教小“全科”
正是在这个“交集点”上,杜兆辉团队和祝墡珠团队决定再作进一步的探索:培养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全科医生。
此番,全市160名“四证合一”的全科硕士生,潍坊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招进了8人,其中外地生5人、本地郊区生2人。有住宿需求的,医院都可以统一安排在“街道贴一点、单位补一点、个人出一点”的“全科医生公寓”,每人每月支付400元,就可以住到一室半、全装修的房子里。接下来的“戏码”,辛苦了一年的8名小医生直言“分量有点重”,但是非常值得。
记者星期三去潍坊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刚好上午有个“中山医院专家预约门诊”。那天预约了12人,病种各式各样,在“示教室”编成两组。祝教授带来的中山医院全科医学科顾医生、杨医生分坐在1号、2号诊室,潍坊社区新招的小白医生和小蔡医生与他俩结对,共同负责具体诊疗。隔着“单向透明”的大玻璃墙,祝教授坐在两诊室中间的小房间,仔细观察着两组医生的问诊过程。
63岁的毛阿姨说自己骨折两年了,左脚还是一走路就肿得吓人,局部皮肤也变得花花斑斑。“我一直东看西看,听人家介绍又买了交交关关保健品。一点用场也没有,真是苦头吃煞!”在祝教授的指导下,杨医生、小蔡医生翻看了全部病史记录,包括前后的X光片和血脂、血糖等检查,最后确信慢性病指标控制良好,病人当下的首要问题是要赶快进入正规的足部康复治疗。他们向毛阿姨推荐了两家沪上知名的康复科室,并告知之后一定要回社区来,在全科医生的指导下完成全部康复训练过程。
8时到10时30分,两组预约病人门诊结束。紧接着是由祝教授主持的病例大讨论——上午12名病人的情况,由小白、小蔡医生一一作详尽叙述。老师会随时打断、随时提问,学生的回答,则必须逻辑清晰。“每趟至少讨论到中午12点半。往往就是糖尿病搞到了眼底病,小医生没经验不明白,就规定回去查书看文献,下个礼拜讨论时再回答。3个月一轮地‘跟班’下来,学生都觉得蛮有压力的!”一旁的杜兆辉,有时也不免替小白、小蔡他们紧张。
打造全新的“全科”
小白、小蔡在哈尔滨医大、同济医大读了5年本科,有幸成为上海首批3年规范化全科培训生。
“因为不想让这些接受了严格的、全方位训练的后辈,在进入现有的职业环境后,会将本应内科妇儿‘全武行’的功夫很快给废了,所以,我们设计了入职第一年‘3+2(天)’的再培养模式。”祝墡珠、杜兆辉异口同声。
所谓“3+2(天)”,指的是在他们入职后第一年内,每周3天时间参与现有分设于4个站点的全科团队服务,另外2天则每季一轮换地在妇科、五官科、外科等岗位工作。其中,再分每两人一组,阶段性跟随中山医院专家每周一次的全科教学门诊,以及市儿童医院和红房子医院专家的儿科、妇科双周教学门诊。
在过去的一年里,院方对新医生的要求重“质”不重“量”,收入有补贴。而他们进出“培养计划”的每一个学习阶段,则都要通过一次严格的导师考核。用各科导师们的话说,要心肺听诊腹部触诊样样上手,要眼底镜鼻镜样样会用,要不怕接诊发烧38.5℃的儿童患者,要能够处理老年慢病或肿瘤重病的后续康复……“这才算得上一名‘会看病’的全科医生”。
关于新一代全科医生的职业状态,潍坊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作出了一种完全的安排:一周五天的工作时间内,提供能够涵盖各个科室、各个病种的诊疗服务。为了更好地体现这种全科服务,潍坊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还在策划新的改革,即尝试为每一位与居民签约的全科医生配备由高资护士出任的“助理员”。
如果身在一线的全科医生不能承担起“小病在社区”的职责,那么,改变大医院“看病难”也许真的无从说起。所幸的是,中山团队的“实验”对象也在扩展开来。潍坊之外,还有塘桥、枫林、斜土、漕河泾。他们相信可以成就一种能够“复制”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