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事情远比想象的严重
因为天敏让专程去宁波带信的伙计只告诉承德厂里有事,让他赶紧回来,到底啥事,那个伙计没说。其实,厂里发生的事情,除了天敏和厂里几个高层管理,职工并不知情。所以,承德那日问伙计厂里发生了啥事体,伙计说不上来。承德问他厂里是否在生产,伙计说在生产。承德不问了,他已经清楚,天敏专门派人来宁波让他回去,此事肯定非常麻烦。
事情远比承德想象的严重得多。
“阿德,厂里现在的情况十分紧迫。侬走后没几天,东洋人的洋火就开始降价,过了几天,瑞士洋火也跟着降价了。起初,他们洋火降价我没有太在意,这种情况在欧洲常有发生。哪里想到那家东洋火柴厂价格一降再降,现在已经降到了成本价,比阿拉的价格还低很多,他们这一降,迫使瑞士洋火也跟着降。他们降价不要紧,连累阿拉的自来火卖不出去,现在库房里已经堆满了东西。所以我觉得,东洋人这次降价,不光是为了争夺市场份额那么简单,他们想挤垮阿拉呢。”天敏急切说。
承德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沉吟了片刻,对天敏说:“看来东洋人这次是来者不善啊,对这桩事体侬咋看?”“现在麻烦挺大,如果阿拉也跟着东洋人降价,已经没啥赚头了,而且,同样的价格,阿拉的货销不动,东洋洋火和瑞士洋火到底是老牌子,上海人相信老牌子,阿拉的自来火在市场上已经没有优势了。”天敏没有直接回答承德的问题,其实他无法回答承德的问题,在这件事情上,他这个搞技术的已经束手无策。
“阿德,开始我想东洋人降价时间不会长,于是我也搞过优惠价,但是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东洋人降价的势头有增无减,阿拉跟不住了。”天敏忧心忡忡,他呷了一口茶,继续说:“自来火再销不出去,阿拉就无法再生产了,资金没有了,咋办?”承德心里很乱,他已经感到东洋人这一手的恶毒。他隐约感到其中肯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承德想了一会儿,说:“天敏啊,现在厂里生产切切不可停止,工厂一停产,影响实在太大了。侬给我透个底,现在阿拉销售的自来火价格,能不能保住成本?”“保住成本是有的,还有些微利。”天敏说。
“那好,侬派人加大销售力度,到一家一家烟纸店去推销,把货给人家送到店里,这样可以回笼一些头寸,要保证机器继续开动起来。至于下一步,让我再仔细想想,看看有没有啥好的办法。现在,阿拉最主要是要弄清爽东洋人为啥要挤兑阿拉?”承德觉得一时没有好计策,只好先做权宜之计,把生产维持一段时间再说。
“哦,这次我在乡下带来一个后生,叫默涵,我看这个后生活络,人品也好,我想把他安置在侬这里,侬看看能否先安排他跑街,搞销售,薪金定5块大洋一个月,好不好?”承德想到了默涵,顺便把默涵的事解决了。“好的,这件事我会做好的,他什么时候来?我给他安排。”“明天,明天我就叫他来找你。”承德说。
一连几天,承德睡不着觉,火柴厂的事让他太揪心了,他心里掠过一阵寒意:按照火柴厂现在样子,他的那笔贷款按时归还肯定无望,这意味着他投入30万银两的火柴厂要打水漂。他隐隐感到,东洋人给他制造麻烦后面的黑手,这个黑手一定是东洋汇株式会社的大岛田。东洋火柴厂是东洋汇株式会社属下的工厂,这件事肯定是大岛田设置的圈套,他的目的是挤垮自己的火柴厂。只要到时候还不上英吉利银行那笔贷款,承德的火柴厂就完了。
一个月下来,申甬火柴厂上门销售效果不太明显。不过,比起之前,销售量还是上去了五成。眼瞅着库房里堆积的火柴,承德急得心急火燎。再这样下去,库房已经堆不过了,要命的是,这样回笼的资金,已经无法保证工厂继续开工,更遑论归还贷款了。咋办?
默涵到上海3个月了。这3个月,对默涵来说一切都是新的,好奇的。天敏让他担任跑街先生,这一阵子,他了解了上海很多事体。上海这个地方到底是大码头,与宁波不一样,他了解了,一家那么小的烟纸店,居然可以让一家人靠它生活,所以,他认为,在上海这个地方,如果有本事,到处都可以赚到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