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9:星期天夜光杯/市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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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8月24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等电话
王文生
  ◆ 王文生

  秦老太今年82岁,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速效救心丸与她相伴,已有整整10个年头了。秦老太早年丧夫,好不容易将一双儿女拉扯大。孰料中年又丧女,只留下唯一的儿子。

  由于当年家境窘迫,儿子是被招女婿入赘到女方家的。不幸的是,儿媳是个“悍妇”,脾气火爆,儿子只得唯唯诺诺,忍气吞声,是个典型的“妻管严”。

  平日里,儿媳是不允许儿子去探望老母的,就是过年,也只批准他一人与老母见面半天,超过时间,将要受到“重罚”。

  这天中午,秦老太突然接到儿子电话,这让她喜出望外!要知道,一年中,儿子打来的电话从来没超过三个!更使秦老太心跳加快的是,儿子在电话中告诉她:就在这两天,他将带她的孙子一起来看望她,因为她的孙子近日就要去美国工作了。儿子在电话中特别强调:“什么时候来,等我的电话。”接完电话,秦老太激动得手足无措,整个一下午都在云里雾里。秦老太寡居已50年了,上了年纪后,她倍感寂寞、孤独,特别思念儿孙,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

  秦老太居住在简陋的工房里,三户人家,共用一个灶间。她的房间很小,只有8平方米。电话机就放在破旧的五斗橱上。为了随时准备接听儿子的电话,秦老太果断地采取了一个措施:她临时在小床边放置了一只小凳子,然后,将电话机搁在了小凳子上了。这样,接电话就方便了。

  这晚,秦老太不敢早睡,她坐在小床边,守着电话机。她想:兴许儿子当晚打来电话,说明天一早就来呢。想到此处,她的嘴角荡起了一丝难得的笑容。这个夜晚是漫长的。秦老太想得很多。她边回忆起儿子点点滴滴的往事,边憧憬着儿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幸福情景。也不知过了多久,秦老太终于打盹了。渐渐地,她的头靠在小床边,和衣睡着了。凌晨4点左右,秦老太忽然醒来,再也没有睡意了。就在此时,她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最近几天,不烧饭菜,不出门,专等电话!为此,她天一亮就外出,买回来30只淡馒头!

  秦老太坐在小床边,用淡馒头就着白开水,吃着一日三餐都是一样的淡而无味的食物,但她的眼睛始终紧盯电话机,仿佛害怕它会突然从身边消失似的。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之下,秦老太度过了第二天这个难熬的白天。

  初冬的晚上,对一位耄耋老人来说,有些寒气逼人。秦老太强打着精神,端坐在小床上,紧盯着电话机,然而,小屋里没有任何声响。秦老太渐渐有些支撑不下去了,她竟裹着被子睡着了。

  第三天白天,电话机仍然沉默。秦老太等电话等得快要发疯了。她的两眼红肿,眼睛里布满血丝。也许是睡眠严重不足吧,秦老太脑袋嗡嗡作响,好似无数架发动机在她的耳边轰鸣。此时,秦老太无比伤感地思忖着:儿孙是否突然变故了?不来了呢?她越想心中越苦涩,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凉的水中。夜幕降临后,秦老太心中又升腾起一线希望:晚饭后,儿子可能会打电话吧?我得坚守电话机旁呀!然而,直到深夜12点,电话机依然沉默着。

  连日来的守夜与焦虑,使秦老太面容十分憔悴,她神情恍惚,身心已极度地疲惫。此刻,她突然感到胸口揪心地疼痛,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口袋,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瓶盖,她一下子傻了眼:速效救心丸一粒也没有了!原来准备去医院配药的,只因坚守电话机,全忘了!秦老太突发心肌梗死,痛苦地倒在了电话机旁。

  临终时,她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儿子……我……等你……电话……”

  第四天早晨,儿子来电了,但没人接听。儿子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急忙带着自己的儿子直奔母亲家。

  此时,秦老太的手脚已有些僵硬了。儿孙跪在秦老太的遗体前,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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