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餐在人们的印象里似乎总与美食无缘,山高水远的地方,粗茶淡饭占据着人们的一日三餐。但是就像人生总有许多惊喜一样,在藏地,也能在不起眼的地方吃到特别的美味。无论是日光充足的高原,还是人烟熙攘的都市,藏味一样可以让人享受一场视觉和味觉的盛宴。
“高原之舟”的馈赠
藏区草原苍茫而开阔,如繁星般点缀其上的是一头头憨厚温顺的牦牛。辽阔的草原因有了牦牛的存在,而不再寂寥;湛蓝的晴空因有了牦牛的陪衬,而不再苍茫;牧民的生活因有了牦牛的陪伴,而不再空虚。
牦牛为青藏高原特有,是一种典型的高寒动物,性极耐寒,终年栖息于人迹罕至的高山大岭,山间盆地、荒漠草原等环境中。虽说早已被人驯服,但生活环境、所觅食物与野牦牛完全相同。牦牛全身都是宝,从角、骨、骨髓、舌、喉头、心、胆、汁,到血、睾丸、肉、皮毛。不同的部位可以治疗不同的疾病,被世人称为高原之宝。
或许,在现在的很多人看来,那些如繁星般遍布在高原上的牦牛对牧民来说意味着数不尽的金钱,牦牛因此还有一个名字叫“移动银行”,但对牧民来说,牦牛的价值并不只是钱这么单纯地存在。对他们来说,牦牛首先是一个温顺、可以借此打发寂寥的好伙伴。在空旷辽阔、很少能见到人烟的草原上,为数不多的牧民随着季节的变换不住地变迁牧场。他们的生活除了捡牛粪,就是挤奶、拧牛毛线,单调的生活中如果没有了牦牛的陪伴,每天只对着蓝天白云数日出日落与四季变换,生活将是一件很乏味的事。对他们来说,牦牛早就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成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而不只是一种赚钱、生活的方式。
在高寒的牧场,人们除了食用少量的糌粑外,低脂肪、高热量的牦牛肉便成了维持牧民生命的最好食粮。《吕氏春秋》载:“肉之美者,牦象之肉”。作为世界三大高寒动物之一,牦牛肉被誉为“牛肉之冠”,属半野生天然绿色食品,牦牛肉富含蛋白质和氨基酸、铁元素以及胡萝卜素、钙、磷等微量元素,以其低脂肪、高热量而著称,对增强人体抗病力、细胞活力和器官功能均有显著的功效。
在这个人们普遍只能食用养殖场生产出来的、营养价值并不高的牛肉的时代,藏胞能够吃到纯天然的牦牛肉,吃着被雪山融水养育、被营养丰富的虫草、贝母喂大的牦牛肉,在内地人看来,或许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牦牛用自己的肉馈赠给人们的,岂止是健康?在环境恶劣的青藏高原,牦牛所馈赠的,更有对养育它的主人的生命的呵护!
据说一头成年的母牦牛,在产下牛犊之后,为了多挤点牛奶,主人一般只让小牛犊吃两口奶后就将其引开,然后将多余的奶汁挤下来封存,要么存下来备家里人食用,要么将其售出。尽管它只是小牛犊的慈母,但在归顺了人类,并接受了人类的养育之后,它却是如此温顺,并不会为自己孩子的利益而发脾气,而只是很温顺地忍受着,将能奉献给主人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奉献了出来。牦牛用自己少许的奶汁哺育着自己的儿女,而将更多的献给了主人,献给了依靠乳汁而生存的高原藏人。人们在获得这些奶汁之后,便获得了可以维持生命的营养。
香甜的奶汁被勤劳的藏胞做成了奶酪、奶渣,于是人们在吃糌粑的时候又多了一种营养,又多了一种美味。当香甜的奶渣在人们口中被慢慢嚼碎、慢慢融化的时候,生命又多了一种力量,人们又可以充满活力地对抗恶劣的天气,又可以用强健的体魄到自然中学习,用不断地学习壮大思想、去挑战尚未获知的一切。
据了解,过去藏族同胞除了食用在物资交流会换来的糌粑外,人们的主要日常食材就是牦牛肉和牛奶。人们依靠牦牛肉来获取热量、维持生命。此外,藏区人们的日常生活用品也几乎全部都是从牦牛身上获取:住的帐篷、身上穿的衣物、做饭用的燃料。在西藏,无论走到哪里,总会看到一具具威武的牦牛头骨,除了对牦牛的图腾崇拜外,更多的应该是人们对牦牛的感恩吧。
齿颊留香藏香猪
被称为“喝泉水、吃山珍”长大的藏香猪是藏族饮食文化的另外一个品牌。藏香猪的品质上有“六个最”,即:肉品中氨基酸含量最高,微量元素最高,脂肪含量最低,猪肠最长,猪皮最薄,鬃毛最长。
正宗的藏香猪又名“琵琶猪”,大都自然生长两年以上,成年猪平均体重不超过50公斤。这些体格健壮,嘴尖头长,蹄细骨硬,善于奔跑的山猪大多是黑色的,也有黑白杂色的。它们不仅身材小,还耐寒冷,被放养在海拔三四千米的山林中。不仅肉质上乘,甚至猪粪都被收购用作藏药药引。
藏香猪是灌木丛之王,它们在茂密湿润的林木中钻来钻去,身上落满冰凉的雨水。它们是挑剔的美食家,会发现一切可吃的东西,初生的浆果、鲜美无比的蘑菇、野生藏药材等等,它们甚至能凭借敏锐的嗅觉发现泥土中块茎的所在,并用无坚不摧的小尖嘴拱开泥土。成年的藏香猪更是有自己独特的美食路线,例如:路边有散落的青稞粒、人参果;深入灌木丛中寻找一种红色的、漫山遍野的浆果当甜食;边吃边上山,换个口味,开始在枯叶朽枝下寻找冰冷湿润、如同冰淇淋的鲜蘑菇。猪对菌类的嗅觉之敏锐,中外皆然。有的藏胞甚至训练猪来寻找深埋地下的珍贵松露块菌。而每天在灌木丛中穿梭挑食,喝山泉水,吃松茸,甚至在浅水中捕食鱼类长大的藏香猪则成为藏胞们不可或缺的美食。
在藏族大姐卓玛家中,我们见到了两块条状风干的生肉,最外层的猪皮坚硬如石。都是肥瘦相间的两块肉,一块红得发黑,另一块和普通猪肉的颜色看起来差别不大,但是肥肉部分肉质显得更细腻,闻不出特殊的味道。颜色深的是用酱油腌过后,再按照藏族的传统风干。藏胞们最传统的吃法是将风干的藏香猪肉切块,用白水煮,除了盐巴什么作料都不放,然后蘸着藏区特有的辣椒吃。这种辣椒也是西藏本地产,用石头而不是机器砸出来的,有特殊的香味。
我们尝试的是西藏林芝地区的“工布江达县错高乡吃法”。这种“工布江达县错高乡藏香猪肉烹饪美食方法”作为“消费习俗类”已经列入了第二批西藏自治区级及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申报项目。
卓玛大姐烙了五六个直径50厘米的白面饼,随后端上来两个中等大小的海碗,一碗盛着藏香猪肉,一碗是用藏香猪肉做的香肠。藏香猪肉用油煎过,呈深酒红色,有肥有瘦,瘦肉质地紧密,肥肉焦黄透亮。放一块到嘴里轻轻咀嚼,最原始的香味随着油脂横飞肆虐整个口腔,但并不觉得腻,也不像平常吃的饲料猪肉,嚼两下便已无味,而是依然嚼劲十足。按照错高乡的吃法,我们将肉或者香肠夹到饼子里,再蘸上本地辣椒酱,一口下去,面饼的清甜、猪肉的鲜美、辣椒的香辣在味蕾上翻滚,恨不能囫囵吞下去。
据说当年文成公主来西藏的时候,曾在西藏林芝地区工布江达县太沼古城留驻,等待藏王松赞干布来迎接。从小生长在长安的公主吃不惯西藏的糌粑,喝不惯西藏的酥油茶。公主的卫队就去抓野猪来给公主吃。公主吃了这比长安的猪小得多的藏猪,感觉味道十分鲜美。为了能让公主随时吃上藏猪肉,卫队将没杀掉的猪养了起来。一段时间后,藏王松赞干布来接走了公主。公主的卫队就留在了太沼古城。卫队的士兵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公主送去藏猪肉,引起了松赞干布的兴趣,他将藏猪肉赏赐给当时的贵族吃,凡是吃过的人都觉得唇齿留香,此后,这种藏猪就成了西藏贵族的贡品。唐王朝派人来看望文成公主,公主就用藏猪肉来招待家乡的亲人。唐王朝的大臣吃了藏猪肉,感觉和以前吃的猪肉不一样:肉质细嫩、口感爽滑,于是取名为藏香猪。
藏餐的习俗和禁忌
藏餐有将近2000年的历史了,藏餐做法简单,追求原汁原味,土豆就要有土豆的清香,牛肉要有牛肉的浓郁,而且极少使用调味品,比如味精、酱油等等;而汉族的菜里味道比较复杂,调味品相当丰富。
藏餐与汉族餐饮不同之处有很多,单说食材,全部是野生、无污染的不说,还有很多草药入菜,常用的如藏红花、手掌参、廓聂、夏廓唐杰等等。藏红花能够活血化瘀,散郁开结,炖汤时添加最好;廓聂对眼睛有益处,是一种天然的草药,是做菜时最好的香料之一;夏廓唐杰则是制作藏式辣酱的重要香料。其余如家常饭都能用到的野葱、野茴香等都可入菜做调料。
对于藏胞,有这样一种说法:哪里有藏胞,哪里就有糌粑。这种食物来自于生长在西藏地区的一种植物——青稞。它的生命力极强,即使在5000多米的高原上也能够生长。将青稞炒熟,连皮一起磨成的面,就是糌粑。根据青稞品种和颜色的不同,可以分为白糌粑、黑糌粑,还有不经炒熟,直接磨成面的生糌粑,和我们的生面粉是一个道理。藏区的孩子们从五六岁开始就跟着大人和糌粑,先放酥油,再倒入奶渣,加入红糖和青稞,对于他们来说,做糌粑已经成为生存的必备技能和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藏胞吃肉完全是分餐制,一大盘肉摆在中间,先看准自己想吃哪部分肉,一旦决定了,割下来的那块就必须吃干净。藏胞有这样一句话:男子汉吃肉一定要吃干净。草原上的英雄们吃肉都是吃得干干净净,吃肉吃不干净,以后做其他事情也不会做彻底。因此藏胞吃肉,连骨头都舔得发亮。这里还有一个故事:原来的藏区,由于经常会有驮队出远门换取盐巴茶叶等必需品,路上难免会遇到打劫的队伍。土匪遇到驮队后并不立刻上前,他们会对这支队伍进行一段时间的跟踪,查看他们吃剩下的骨头,借此判断此驮队的实力如何,能不能抢。如果吃完肉后丢下的骨头还有残留的肉筋,那就不客气了,大家上!如果骨头啃得非常干净,则表明这个驮队个个都是勇猛男子汉,实力强,要考虑清楚再说。
由于受居住环境和文化背景的影响,藏族饮食的方方面面,诸如礼仪、习俗、禁忌等都带有本民族的特点。例如,藏族自古以来就有根据人的不同身份、地位进行献食进餐的礼仪。无论是大的宴会还是小家宴,都讲究吉祥、和谐的气氛。入席时,年长者、尊贵的客人入上座,年幼者受到特殊照顾。常常是长者、贵客先动手食用,其次才是家人及年轻人。大家互相敬酒、敬茶,展现出的是礼义,是亲情。人们在乐融融的气氛中,享用着人间美食。
日常饮茶也如用餐一样,讲究先长后幼、先宾后主。藏族有句谚语:“是仇人也不要只倒一杯茶。”说明忌讳客人只喝一杯茶。饮茶时不能太急、太快,不能一饮到底,要先轻轻地吹开茶上的浮油,分饮数次,绝对不能发出“呼呼”的声响。喝完茶后,碗底要留一点儿茶,表示礼貌。同样,吃饭时也不能嚼出声音。在端饭、敬茶、斟酒、敬酒时要用双手捧给对方;吃肉递刀时不能将刀刃对着客人。不用有裂缝的、破口的碗、杯、碟、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