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能见死不救　

　　门外一声喇叭鸣。轿车驶进唐府大门，在客厅门前停下。吴妈下车进客厅报告：“老爷、老太太、太太，少爷回来了！”唐铁汉携露茜娅进厅，双腿跪地：“爹、娘，不孝儿回来了！”唐盛坤：“快起来、起……”发现眼前站着一位高鼻子的姑娘，“这位是……”唐金汉忙起身介绍：“喔，这位是我在德国读书时老师的女儿，她叫露茜娅。”又向露茜娅：“露茜娅，来，快见过我的父母。”

　　露茜娅很礼貌地向两位老人鞠躬，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伯父、伯母好！”唐母：“好好，多俊的姑娘，你也会说我们中国话？”露茜娅礼貌地摇摇头：“一点点，是跟唐学的。”唐母：“嗳，快来见过你的嫂子。”露茜娅迷惑地说：“嫂子？”唐金汉用德语说：“就是我的妻子，她叫刘舒婷。”露茜娅恍悟上前敬礼：“嫂子，你好！”刘舒婷忙上前用英语说：“欢迎你，露茜娅小姐。”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唐金汉见状：“舒婷，你身体还没有好？我这次带来盘尼西林，明天请医生来给你注射。”唐盛坤：“好，这两年世事纷乱，欧战又起，上海医药奇缺，你能带西药回来，舒婷也有救了。”刘舒婷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唐金汉。

　　楼上，刘舒婷卧室。刘舒婷帮助露茜娅穿上了中国旗袍，领她到梳妆镜前：“露茜娅，你觉得怎么样？”露茜娅惊喜地说：“中国的服饰真漂亮！”刘舒婷亲切地说：“西方美人，东方服饰，相映焕彩，美极了！”露茜娅：“嫂子，过去在德国电影里看到的中国女人，小脚、大黄牙，抽着鸦片是很丑的，没想到你是很美丽的，好像中国的瓷娃娃。”刘舒婷：“看我病成这样子，难看死了。”又开始咳嗽。

　　“嗯，你今年芳龄多少？”露茜娅：“18岁。嫂子您呢？”刘舒婷：“我24岁。”露茜娅脱口而出：“你和唐金汉同岁，是我的姐姐。”刘舒婷：“那我就把你当妹妹了。家里有些什么人？”露茜娅：“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同年的孪生妹妹。不过，因为我们是犹太人，妈妈被德国纳粹杀死了。爸爸和妹妹逃亡，不知是死是活。我的舅父也在船上病死了，当时，我万念俱灰，就跳海自杀，是你的唐，把我从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救了起来，还鼓励我，给我生的希望……”

　　刘舒婷抱住她：“好妹妹，你我都是苦命人啊！”露茜娅：“苦命人？”刘舒婷：“去年这个时候，听说日本兵要在苏南大扫荡，我的公公婆婆，就是金汉的父母，让吴嫂陪我去常熟乡下老家接我的父母来上海避难，可是，当我们到了那里……常熟城里的鬼子出来大扫荡，进了我们新刘庄，抢光、烧光、杀光……全庄183口人，都死在鬼子机关枪下了。”

　　露茜娅：“原来，日本人和德国纳粹是一样的惨无人道的！”刘舒婷点点头：“我们能够活下来的人，要珍惜生活，要珍惜爱……”露茜娅心头冲进一股暖流，扑在舒婷身上：“姐姐……”

　　唐盛坤书房。唐盛坤对儿子说：“汉儿，你老实跟我说，这个姑娘不是犹太人吧？”唐金汉：“是的。爸，她是犹太人。”唐盛坤惊讶：“啊？现在战事紧张，眼下虽然日本人对犹太人来避难还采取容忍态度，但是，他们毕竟和德国都是轴心国，万一听希特勒的，残害犹太人……按德国的做法，窝藏、包庇者要同罪的呀。”

　　唐金汉：“可是爸，人家受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唐盛坤：“救？日本的铁蹄踏遍大半个中国，几万万受难的同胞谁来救？还救外国人？再说，我们脚下是日本人租界地，我现在不得不和日本人做生意，万一日本鬼子翻了脸，这一家人都要受牵连啊！”唐金汉：“可是，爸……”唐盛坤：“听吴嫂说，你们很亲热，还说是你太太，要是平时，收她做二房小妾，即使是洋妞也不算什么，可眼下是非常时期……”唐金汉：“爸爸！她虽然是犹太人，毕竟是有身份人家，又是大学生，我们有爱情。”唐盛坤：“什么？难道舒婷不是书香门第，她是你的妻子，难道你和她没有爱情？”唐金汉：“这一点您最清楚，爸，我承认，舒婷的家庭教养、人品学问都不错，可是，这不等于是爱情。当时我并没有同意，是您与舒婷的父亲，当我们还在娘胎时就做主……”唐盛坤：“我们做主怎么啦？自古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