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的大堂所在正是从前的上海跳水池的游泳池,现在站在那崭新的大理石地上,大理石倒映着天光,仍能令人回想起游泳池里的波光。说起来,音乐厅的天花板曾经是游泳池的池底。在楼座上俯视下面的舞台,四重奏的乐谱架与乐手坐的椅子好像漂浮在深深的水中。
音乐厅走廊里有个小模型,从上面的玻璃板上俯瞰乐池模型,能很清楚地看到整个传统交响乐团的构成。中提琴总是正对着指挥,最后排是大鼓。但在这个小模型上,我看到的却是塑料小人们散发出来的非现实性,正好就是我心中透过少年时代的游泳池底,看到中年时代的音乐厅里鼓乐齐鸣的情形,这是多么的非现实。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音乐厅,我喜欢悄无声息的音乐厅里空椅子一排排整齐竖起的样子,喜欢那连针落地都能听见的巨大的寂静,喜欢空荡荡的舞台和专注的舞台追光,它那专心致志的安静,让人想起在大海边能听到的有节奏的浪涛拍岸的声音,在那里,我知道音乐将要浪涛一样地到来。这屏息的安静是迎接音乐席卷自己的准备。这是个勾起人灵感的地方。
我在下午悄无声息的音乐厅里独自坐了一小时,适应从少年时代学会游泳的跳水池到中年时代获取音乐力量的音乐厅的变化。我们都是平凡的人,生活在巨变的时代,所以在自己本来平凡安静的生活中,见证了城市的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