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需要一个播音名
和同学们熟悉起来:小柳,湖北台来的;小毛,云南台来的;杨曼,山东台来的;刘大姐,青海台来的;周寰,新疆台来的——这么多省电台来的!那时,省电台就是我心里的标杆,这些来自省台的同学都能给我当老师了。同宿舍的小梅小渝那么漂亮,立刻成为摄影专业同学的模特,而小郑,平常说话就和播音一样,声音那么温柔。
而我呢?李钢老师说:“你的声音有点白。”我傻乎乎地问:“啥叫白?”
我有点懵,因为我衡量不出差距有多大了。
每天早晨,我们都去核桃林练声,每人对着一棵核桃树:“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
还要有针对性地练习老师留给东北同学的作业:“黑龙江哈尔滨知青……北京广播长安街……”
那时,我勤快并盲目着,从不偷懒,常常发呆。在林区广播站,没练过声,播得挺好,到广院,天天练,咋还不会播了呢!
那时,我们的练习稿常有这样的话:“大快人心事,粉碎‘四人帮’!把‘四人帮’造成的损失夺回来……”
第一次考试,看同学在录音间进去、出来,我心里七上八下。该我了,试卷是一篇小通讯,内容是危险中救人的情节小故事。我眼前只有这篇稿子,核桃树前的纠结消失了。
宣布成绩,我的成绩是优。意外,不解,怯怯地去问陆茜老师。陆老师说:“你注重内容,感情内在真实,这是正确的播音创作道路,所以得到肯定。”哦,我还得琢磨琢磨。
作为末代工农兵学员,我们赶上了“拨乱反正”的阶段,比前几届工农兵学员正规一点儿,但比恢复高考后的77级差很多。在学制上,差了两年,在课程设置上,也简化了很多,没有开外语课。我们与77级,不是届的区别,而是代的区别。
实习的时候,我和王征被派到苏州。当时的苏州电台是有线台,它天天播出的长篇评弹飘在梧桐树下的小巷里,成为我对苏州的声音记忆。人家觉得我们是北京来的,院校来的,科班训练,字正腔圆,其实,我还是不大自信,我将来能胜任话筒前的工作吗?
在苏州播音的时候,经常说的是:“改革开放”,“奔向四个现代化”,“两个凡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校的专业学习,奠定了我的专业基础,职业方向已经毫无疑义,当时学校倡导一句话:“树立牢固的专业思想”,我属于专业思想极牢固的那种,我肯定要从事话筒前的工作了。
毕业了,我真的变成省电台的了。黑龙江人民广播电台——这个呼号,我伴随了它近五年。
在电台播音,需要一个播音名。在校准备实习的时候,我说:“就叫敬一丹吧!”老师反对:“敬,不像一个姓。”“那,一丹,行吗?”“一,也不像一个姓。”想来想去,把妈爸的姓组合在一起:韩敬。于是,韩敬这个名字,就成了我在电台的符号。现在,我的微信名字就叫韩敬,做个纪念吧。
记得第一次在黑龙江电台播音,播的是天气预报。我事先通知爸妈,组织收听,播得极为郑重。而我父母,从此成为我的最忠实的听众和观众。后来,播专题、新闻、文学欣赏,那时有的文体,现在已经消失了,比如,“对话”。那时,还没有主持人。
我很喜欢播电影录音剪辑,那是那个时代很有特色的广播形式,眼前似有画面,脑子里充满想象。记得当时播《樱》电影录音剪辑,播得很享受。
那时最常用的新闻用语:“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万元户”,“包产到户”……
我一点儿没有想到会做电视。上世纪80年代,电视初起,人手不够,我奉命到黑龙江电视台客串播音员。白天,我在电台的话筒前说“各位听众”;晚上我得到电视台对着镜头说“各位观众”。那时,我对电视有一种排斥,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到电视台第一件事,老播音员说:“小敬,你得把头发烫了。”“什么?得结婚时才烫头呢!”“得烫一下,你这头发都是生的。”“啊?头发还分生熟啊?”还得化妆,还得穿那样的衣服,还得走后门去“秋林”做西服,好麻烦!整天催领导:“让我回电台吧!”领导说:“电视台新人到位以前,你得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