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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8月20日 星期四 放大 缩小 默认   
羊肉串(下)
西坡
  文/西坡

  毫无疑问,正宗的羊肉串需要用正宗的羊肉。所谓正宗,不仅指“羊肉”要出在羊身上,还指“羊肉”长在羊的什么部位。做羊肉串的羊肉,一定是后腿肉。不要以为腿肉就意味着纯精。错!标准的羊肉串,必须是肥瘦相间,据说最恰当的比例是3:1,即六块精肉配两块肥肉。曾经有一次,我看着羊肉串上的肥肉,感觉很不爽,执意让店家调换成纯精的,结果不佳,有肉硬筋连,干枯板滞的口感。似乎是占了便宜,实际上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根据行家的意见,羊肉串用的羊肉,以一二岁的绵羊为上,而且,又以当年的羊羔肉为最佳。由此可见,小小一串羊肉串,里面的学问很大,一般人哪里分得清楚!

  羊肉串味道好,首先当然是羊肉要好,接着,如何烤制便很有讲究了。

  我们有时看人家烤羊肉串:从面盆里取出,往烤炉上一搁,似乎大功就要告成。其实,烤羊肉串好比一场交响乐的演出,看上去指挥有气无力地动动手,甩甩头,是个可有可无的脚色,真实的情况是,指挥在排练的时候不知花了多少功夫,一遍又一遍地合成,直至达到预想的效果。烤羊肉串也是如此。先要把选好的羊肉切成肥瘦相间、大小适中的肉粒。说起肉粒,我要特别提一下:有一次,我去买羊肉串,恰好卖完,烤羊肉串的新疆小伙懂一点汉语,我在旁边闲着没事,就跟他聊起,问他,羊肉串上的肉,是加工成肉片呢,还是肉块?他回答,当然是肉块。因此,以后凡是看到羊肉串上的肉,一片一片,像蚝油牛肉片似的,我便以为是不太正宗的。

  是的。我们常常在美食街的小烧烤摊上吃串烤,猪、羊、牛、鸡、鸭、鱼等等都有,其中的肉串往往是肉片串联的,与正宗的烤羊肉串有点不同。用肉片做的羊肉串,你不能说它不是羊肉串,但在咬劲、质感和饱和度上是有点差距的。

  羊肉串切成小块后,要经过腌制。腌料有盐、洋葱,甚至还有面粉和鸡蛋等。等烤到七成熟时,烤工便开始用一个凿了许多空的小铁罐往羊肉串上撒红褐色的粉末。不用说,这是烤制一串好吃的羊肉串必需的步骤。那些红褐色的粉末是什么呢?辣椒粉,孜然,或者还有小茴香。

  辣椒粉不用多说,孜然和小茴香值得一说,没有它们,羊肉串的“味值”不可能会那么高。

  孜然是一种原产自中东的香料,它是由孜然芹的果实(外表很像种子)碾碎后形成的粉末,有强烈的芳香。《圣经》上提到过它好几次。它是希腊、土耳其和阿拉伯世界菜肴中必备的调料。中东地区的人,常将孜然粉加到羊肉或黄瓜以及酸乳酪做成的配菜中。古罗马人用它来调味,就像现代人用胡椒粉那么平常。目前运用孜然最为普遍的国家是印度。

  孜然用在烤羊肉上的目的就是增香。很早的时候,上海或沿海地区根本看不到孜然有卖。十几年前我到南疆旅行,受了烤羊肉串的影响,特地跑到乌鲁木齐的超市去买,找来找去找不着,后来终于找到,买了一小袋,很简陋的包装。带回家后,也不知怎么用,一直放着,几年后,看着碍手,一丢了之。

  曾经听别人说起,新疆同胞做的羊肉串之所以好吃,是因为有孜然和小茴香。这东西上海买不到,故上海人要摆个摊卖羊肉串的话,必须搞定这两样调料——孜然和小茴香。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所谓“小茴香”,其实就是孜然,这是南疆人对孜然的称呼。那么,有没有一种叫小茴香的香料呢?有的,叫黑色小茴香。黑色小茴香被磨成粉之后,可以散发出一种水果香味,在土耳其、突尼斯、希腊、埃及、印度十分流行,用来对肉食、酸辣酱、咖喱进行调味。烤羊肉串是不是要用到它?我没问过行家。如果是的话,应该会为羊肉串增味不少。

  我记得最早的时候在上海吃羊肉串,用竹签串的比较多,心里便纳闷:新疆不盛产竹子。推断,用竹签串的羊肉串,一般都不正宗。事实上这不过是因地制宜而已。其中还有一个原因:顾客买了几串羊肉串,习惯于边走边吃,那样的话,铁签子便容易丢失,代价不小;倘若用竹签,即使“黄鹤一去不复返”,也不可惜。传说新疆当地人烤羊肉串并没那么讲究:签子用柳条,烤炉用几块砖砌一下或在地上挖个坑,都行。

  我最喜欢看人家烤羊肉串,烟雾腾腾,香气弥漫。羊油下滴,碰到炭火,“忽”的火苗蹿起,发出滋滋的声响。这昭示着令人激动的时刻就要来临。有时同时有几个人排着队要买羊肉串,我心里很着急,生怕轮不上自己,便在心里帮这些人“分配”好了份额,俾使自己能挤上“末班车”而不致再候一炉。

  吃羊肉串要乘热,冷了就发黏、发僵。手拿一把羊肉串围着烤炉(主要是摊主需要回收铁签)吃着玩当然有趣,坐在店堂里就着冰啤或烧酒吃更胜一筹,因为吃得不过瘾,可以再叫几串来!

  外脆内嫩,外辣内鲜,外干内湿(汁多),外褐内绛,是一串好的羊肉串应有的品质。我不敢说上海或江南没有,但在新疆,这是稀松平常的事儿。就为那串羊肉串,新疆,值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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