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书法前辈赵冷月先生百年诞辰,抚今追昔,感念不已。
记得那年我开师生书法展,请赵先生题写会标,一周后,他电告我去取。会标写得似楷似隶、燥润相间、生拙朴厚、率真简练,我爱不释手。他说这张字,他一张又一张写了五遍,总算满意了。真没想到,一位大家如此对待这样一张普通的会标,赵先生对艺术的追求精神和真诚待人的品格可见一斑。展览会的前几天,我因忙于布设,不能亲自前往,故打电话请他届时为展览会剪彩。因年事已高,颈椎病缠身,家人劝他不要去了,说反正周慧珺也去剪彩,误不了事。可他说:“答应别人的事,不能黄牛,作为一个写书法的人,别的事我可以缺席,书法活动,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就这样,他按时来到会场与周慧珺共同剪了彩。观后,他还特意在留言簿上写了百余字的留言,对展览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鼓励。他说,做事要有始有终,给别人一个交代。
上世纪90年代,我写了本《少年书法五十讲》,请赵先生作序。我的基本情况,书的大体内容,他是了解的,且当时书稿已送出版社,所以我去拜访他时未带书稿。他严肃地说:“稿子不给我,我怎么写,总不能像社会上某些人一样瞎吹……”事后,我硬是从出版社取回稿子交给他,他足足看了两个星期,然后写下了恰如其分的序言。同时,他还对书稿作了多处修改,并提出了不少内容选择和序列安排方面的建议,使书稿更趋完美。后来这本书获得了“上海市中小学生优秀读物奖”,赵先生功不可没。
关于衰年变法,他说是对碑帖合一的尝试,一个书法家必须要有自己的面目,艺术无止境,书法之路永远处在一种爬山的状态。赵先生65岁前主要研究传统帖学,属工美一路的,65岁以后义无反顾地转向碑学,并尝试将帖的线条融之于碑,追求从容野逸、拙朴古质的书风。上海有朋友曾劝他不要改弦更张,说他现在的字脱离老百姓。他说,中国书法的历史,就是继承和创新的历史,没有创新就没有书法,没有创新就意味着书法艺术精神的终结。作为书法人,我不能光吃老本,老年书法家更应该有所担当,作出榜样。
关于书法审美,赵先生始终坚持认为应多元取向,理性的共性的中庸的传统的是一种美;而非理性的个性的自然天趣的创新的也是一种美。书法品评没有统一标准,也不应该有统一标准,最终登上大雅之堂的常常是那些率真烂漫、个性张扬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