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喝茶与洗澡

　　道光三十年（1850年）清道光皇帝驾崩，王室颁诏天下：国丧三年，停止演戏，等于规定平民百姓要戴孝三年，老百姓不能看戏，唱戏的艺人岂不喝西北风了？当时昆戏班尽是苏州人，有个叫钱文元的，打了一个“擦边球”，他把昆戏改为清唱，不登台演出，一律坐唱，在茶馆里演戏。于是，那些茶客们一边喝茶，一边就听戏，既不触犯王法，又能满足茶客们听戏的需求，不卖戏票，只付茶钱。随即“茶园”之名传遍上海，所有戏园，都以茶园名，同桂轩就先后改名为红桂茶园、丹凤茶园，著名茶馆青莲阁的前身是华众会茶园，旧址在现福州路外文书店，当年楼上卖茶，楼下百戏杂陈，有西洋镜、哈哈镜、幻灯片、珍禽异兽等供人参观。

　　民国以后至抗战时代的孤岛时期，沪上茶馆业逐渐走向衰落，一些晚清极负盛名的老字号茶馆因门庭冷落纷纷关门，但数量增多的小茶馆及“老虎灶”式的平民茶馆仍能吸引不少社会底层的茶客。而“老虎灶”就是卖热水的“小店铺”，早先这种烧开水的大炉，埋口大铁锅，靠里面又砌两口小锅，人们从远处望去，两口小锅像双眼，大锅像老虎的血盆大口，那通向屋顶的高高烟囱，极像一条竖起的老虎尾巴，故而上海人皆称这种店为“老虎灶”。

　　老虎灶的发展为老上海社会下层阶级的休闲提供了理想的去处，而且除了泡开水，它还逐渐兼营起洗澡和茶馆的生意，“混堂”的出现就与这种开水业的发展有关。中国有浴池的历史可上溯到北魏以前，大多由佛寺和宫廷设立。民间开设的浴堂约始于宋代。中国沐浴多为多人合用一池，池水在一天内不更换，因池水混浊而被叫做“混堂”，上海人把赶在浴室刚营业时去洗澡叫做“赶头汤”“头汤浴”等，到浴室洗澡也叫做“孵混堂”。在上海，执浴室业牛耳者大多是苏北扬州人。于1917年开张，设在天津路497号的“浴德池”在当时是上海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浴池。此外，与“浴德池”比肩并称为沪上三大浴池的“卡德池”“日新池”也无一例外由扬州人开设。

　　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的劳工大众，住房普遍拮据，到了冬天洗澡就成了问题。常将“老虎灶”和“孵混堂”合二为一，喝茶与洗澡，同时还可以听到各种消息，也算是身心休息的小世界。这种混堂一般都附设在老虎灶旁边，用一条细铅丝挂一块布，汏浴的人就在这个帘子后面过一把洗干净身体。那地方滚烫的热水是尽用的，浴客把一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拎到帘子背后去，再拿一个有柄小木桶舀了热水往身上浇……当然，讲究享受的上海人还流行一句“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老话，即早上起来要去孵茶馆喝茶，茶水一口一口灌到肚子里；吃好晚饭后要去孵混堂，把身子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池内，一般开销惠而不费。

　　“酒吧”完全是一个舶来品，从英文“Bar”音译而来，上海人称“酒吧间”。“吧”字本意是一根横木。在美国西部，牛仔和强盗们很喜欢聚在小酒馆里喝几口。因为他们都是骑马而来，所以酒馆老板为方便他们拴马，便在馆子门前设了一根像栅栏一样的横木，后来汽车取代了马车，骑马的人也少了，这些老旧的横木也多被拆掉了。有的酒馆老板不愿意扔掉这已成为酒馆象征的横木，便把它拆下来放在柜台下面，没想到却成了喝酒客人垫脚之处，柜台下放横木的作法普及开来。由于横木在英语里含作“Bar”，故人们索性就把酒馆称作“酒吧”了。

　　说起上海酒吧的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十九世纪，来上海的欧美人在黄浦江边的东大名路开出了第一家欧洲式的酒吧。上海在顶峰时有十二万常住户的外国人，他们给上海带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娱乐场所——酒吧。那个时候能够到霞飞路梯梯斯喝咖啡，听白俄琴师拉小提琴，去礼查饭店跳家乡舞，到丽娃丽妲去划船，这些活动是在上海的外国人物质、文化和信息交流的必需品。洋人占辟租界，为了侨民的生活享受，有夜总会、俱乐部、旅舍公寓等设施，内部都附设“酒吧”，各列强的“烂污水手”都嫌官办的酒吧间拘束，难以放肆纵欲。为此，上海的中外商贾们投其所好地开办出私商“酒吧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