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宋方金和同为职业编剧、写过《铁齿铜牙纪晓岚》的史航在思南读书会进行了一场名为《影视行业究竟怎么了》的对谈,依然炮火猛烈地致力于批评行业乱象。
著名编剧不著名
现在的观众,知道于正的远远多过于知道邹静之和刘和平的,知道史航也是因为他上了电视节目《奇葩说》,而非他的编剧作品。史航认为,作为编剧最惨:制片方不给钱,不给署名,去打官司告不赢,但是最惨还是“写的原本是这个样子,结果被拍成那个样子”。他用看中国男足直播比赛来作比:“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分钟发生什么,随时准备一身冷汗。作为编剧看自己的作品拍出来不知道下一分钟发生什么这是最大的悲剧。”因为“钱可以再挣,名可以更正,但是作品被人这么拍,你不能自己花钱再拍,别人又以为你就是这么写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尴尬。”
眼下,剧本已不是拍摄的必要基础,因为影视界已经没有人修改剧本,演员没时间,都是替身在演,他们都不看剧本。何谈修改剧本。“他们热衷于修改自己,鼻子垫垫。我前几年分不清女演员谁是谁,现在男演员也分不清了。”宋方金解释,为什么出现这个状况?“韩国整容一条街,这些明星互相介绍。去了以后,这个女演员垫鼻子,这个女演员也垫了鼻子,两个人回来发现撞鼻子,鼻子模型是一样,还有撞下巴,特别像姐妹。还有一个女演员整了微笑唇,不管在哪儿都是微笑的。前年红了一个演员赵丽颖,圆脸,包子脸,这种演员红着,接下来很快有一批圆脸演员走红。‘小鲜肉’演员磨皮,韩国同一个医生磨的皮,光泽度都是一样的。这些演员为什么拍不出好的作品,找不到异质感。”宋方金还透露,史航马上接演姜文新片《侠隐》,在里面演一个太监。他还没进组,替身开始进行摩托车训练,等观众看到姜文这部新电影,里面只有脸是史航的,侧面什么都是替身。
“小鲜肉”与“奶油小生”
宋方金把“老戏骨”唐国强比喻成第一代“小鲜肉”,唐国强曾经为了扭转“奶油小生”的形象,还在镜头前吃过蛇。与现在大家一听“小鲜肉”只有颜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奶油小生”的演技过得硬,但是现在的“小鲜肉”演戏基本靠抠像,史航说:“抠像剧等于人妖。”他举例,有一些中小学拍毕业照的时候,校长老师没时间,前排空一个位置,前面空四五个位,十几个班拍毕业照,校长主任拍一次,抠像安排进去,所有孩子毕业照对他们是青春生命的记录,被玷污了。“影视也是教育战线,小鲜肉们可能不适合当老师但也被当作老师一样有了好多学生,这种关系特别可怕,这样慢慢变成了人在最该需要安慰和满足的场合最明显踩空和被最大程度的蔑视,这是抠像剧真正危害。”
联想到现实生活层面上的审美危害,宋方金说:“抠像剧、玄幻剧,大IP剧,审美的简陋,粗制滥造,假冒伪劣,原来我觉得这种危害至少十年和二十年后显现出来,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组结婚照,这就是看玄幻剧看多了,看审美水平特别低的剧看多了,才会拍这样的结婚照。”
宋方金举了个“小鲜肉”拍戏的例子,在拍摄现场有两个“小鲜肉”,现场拍戏,导演说把两位演员请过来,但两人争自己一定不能先出来,谁先出来谁输了。最后双方助理说,某时某分某秒打开车门,左脚落地。
影视剧成“理财产品”
老戏骨也好,小鲜肉也好,其实,骨肉相连,都成为粉丝经济中的一环。兰晓龙说过一句话,做商业可以追求利益的扩大化,但不能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但是,现在却是处处追求最大化,没有人把目光放到“赚第二次钱”的价值需求上。
中国电视剧和中国电影有过黄金时代,中国电影黄金时代在上世纪80年代末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霸王别姬》《红高粱》《城南旧事》,电视剧黄金时代,上世纪80年代末到2010年,《闯关东》《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媳妇的美好时代》,那时候每年都有三四部现象级作品,大家对作品是有期待的。成功的作品背后,一定是优秀的编剧。
史航透露,著名编剧高满堂接受采访公开说,我现在跟张国立凑到一块一说起来就哭。中国一线编剧,电影编剧是五百万左右一部,税后。可是,上周一个排名第一的小鲜肉演员开出的价格是一亿八千五百万,制片方觉得太多了,还了一亿三,这个“小鲜肉”没接,他低于一亿八税后不接,制片方重新找了另外一个“小鲜肉”,这个排名前三,在一亿五以上。后来这个制片方找了另外一个前八的小鲜肉,最后以税后七千五百万成交。这个数据意味着一亿八千五百万的要价实际上身价超过两亿。从上周开始,中国“小鲜肉”演员正式进入两亿时代。
中国目前没有六亿制作的任何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那就意味着,等于一个演员基本上拿走了一部戏一多半的制作费,且这不过是一个演员,因为一般来说现在“小鲜肉”特别重视对手戏演员是谁,跟他对手戏演员得旗鼓相当,根据目前市场关系可以知道,肯定在接近一亿左右,至少五千万以上,这是最少,两个人拿走接近三亿,怎么拍戏?为了节约成本,所以大家看到了抠图,《孤芳不自赏》主演和群众演员不在一个画面里。“现在中国的影视剧都是理财类产品。”史航不由叹道。
本报记者 徐翌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