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定区安亭镇黄墙村，有位名叫朱保亨的83岁老人，他先天性聋哑，后又双腿残疾。可他坚信“残疾不可怕，只要勤奋努力，我会和常人一样，同样有出息”，数十年来，自强不息，创作制作了大量绘画、篆刻、剪纸作品及木雕、竹刻、扎花等民间传统手工艺品。他的作品乡土气息浓，上得展馆，下得厅堂，被村民称为伲身边的民间艺术家。

　　以水代墨 以地当纸

　　3月一个下午，我们走进朱保亨动迁后居住的泰东社区新家时，犹如来到了一座小小的书画展示馆。墙上，一幅大型水彩花卉画十分醒目，白色玻璃茶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篆刻工具。卧室兼书房的书橱里和床底下，塞满了各种书籍及主人荣获的各类奖状、证书、奖杯、纪念章等。

　　朱老伯和妻子都是聋哑人，通过笔和手势交流，我们了解到朱保亨的不平凡人生。

　　朱保亨出生时先天性聋哑。1932年淞沪抗战时，他在逃难去苏州的途中，又得了小儿麻痹症，导致双腿瘫痪。朱保亨7岁时，32岁的父亲患重症离开人世，从此朱保亨和同样聋哑的妹妹与母亲相依为命。朱保亨从小喜欢习字绘画，后又在乡村私塾读书、习画3年。朱保亨的祖父朱维仁，是当时嘉定一位有名望的中医师，在他引荐下，朱保亨拜了嘉定籍著名国画大师陆俨少为师。陆俨少被朱保亨身残志坚追求艺术的精神感动，赞赏他是个聪明好学、有才气的孩子，除当面传授绘画技艺外，还常通过书信给予指导，鼓励他学书画做好人，一辈子不要松懈。家里穷，朱保亨练习绘画时都用废纸替代。一天，他突发奇想，何不以水代墨，把打谷场当作练习绘画的“纸”。天气好时，邻居们都会相帮把水提到打谷场，朱保亨用树枝、竹枝、小木棍等劈细做成笔，蘸上水，不断在水泥场地上运笔，一练就是几个小时。看他练笔的人都累了，他还坚持着。

　　朱保亨作品涉及国画、油画、水彩、水粉、漫画、连环画，其中他尤擅山水、花卉和鸟兽鱼虫的题材。作品带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墨色线条变化多端、谋篇布局视野开阔、色彩艳丽、对比强烈，雅俗共赏。此外，他还会剪纸、扎花、刻章等工艺，被人称为书、画、印“三绝”。1954年，他的国画《李时珍采药》《四季山水人物条屏》等作品，参加了上海文联举办的美术展。1957年，他创作的连环画《吕美英》刊登在连环画报上。

　　自学木工 四海为家

　　朱保亨曾在家以刻图章为业。图章材质一般以水牛角和黄杨树为主，大多是朱保亨自觅或讨来的。他刻的图章字迹秀丽，刀刻功夫好而深受好评。当时一枚刻好的水牛角图章为3角，黄杨树图章只有1角5分。朱保亨还会刻各种人物像章，他刻的毛泽东像章形态逼真，轮廊分明，人见人爱。

　　后来，朱保亨经人撮合，娶了同是聋哑人，精通篾工的妻子孙巧妹。三个子女相继出生。为了养家糊口，朱保亨自学木工活，帮人做家具。他双腿伤残，肌肉萎缩，做木工时不能像正常人行动自如，因此几乎都是坐在凳子上操作。他首先将加工后的拼件排列一起，然后将大橱或柜子架子竖起后，再捧着小木凳钻在里面依次衔接拼装。朱保亨将绘画艺术融入到了家具装饰上，他做的家具，雕刻的花板如送子投桃、孔雀开屏、富贵花卉等工艺精湛，栩栩如生。

　　朱保亨做的木工活好，不仅四邻八乡的村民请他做家具，甚至还有不少外乡人争相请他。朱保亨过起了“四海为家”的日子。为了撑起这个家，他不分白昼，甚至累病了还在继续拼命地干。“那时交通不便，外乡人都用小船亲自来接父亲，河两岸人群欢送，如送新娘子到夫家一般，排场势蛮大的。”朱保亨的大儿子朱世昌说。

　　朱保亨木工活一做就是好多年。如今退休在家，大门总是敞开着。谁家的农具坏了，凳脚坏了，上门找他修，朱保亨总是有求必应。有人找他写对联、刻图章，他也是倒贴“老本”。“当年县电影放映队到村里放电影，父亲干脆带着笔墨，为他们画幻灯宣传画，分文不收。” 朱世昌说。一次，邻村有位高龄老人去世，家人需要一张大画像，老人儿子直奔朱家，送来一张模糊不清的小照片。朱保亨二话没说，用最快速度画了一张肖像画，及时用上。

　　朱保亨空闲时，常做一些小木凳、小木椅送给左邻右舍。每年元宵节，朱保亨与妻子一个劈篾，一个扎骨糊纸，做了许多兔子灯送给村里的孩子白相。夫妇俩做的兔子灯精美漂亮，引得其他村的村民都争相前来讨要。朱保亨的妻子也是个手艺能人，她做的船头篮、四角篮、台罩等竹制品，美观耐用。她做人忠厚，从不讲价，有人手头紧，她干脆免费奉送。

　　退休依然 笔不离手

　　朱保亨年岁大了，可他仍然手不停笔，把家乡的日益变化通过字、绘画描绘于纸上。

　　2005年，朱保亨一家从黄墙村乔迁至环境整洁优雅的泰东公寓新居，他每天坐轮椅到社区“逛”一圈，视野的拓展使他产生了新的创作灵感，一幅《泰东公寓图》就此问世。

　　朱保亨对生活充满热情，与社会发展的步伐“贴”得很近。听不见声音，他就从电视和报纸上捕捉信息；不能说话，他就借助笔和纸与别人“手谈”。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创作出了一些充满时代精神的作品：大气磅礴的山水画《云拂千山》是1997年为庆祝香港回归创作的；《鸡年闹春图》是为欢度今年春节创作的。

　　朱保亨还是个爱书如命的人。动迁那年，朱保亨和老伴用4天时间，足足装了25个纸箱的书，统一编号、分类，藏在床底下。一天早上，朱保亨发现少了一本手写影印版的《三国演义》。老伴对他表示：“没这本书，对你画画写字不影响。”朱保亨急了：“没了书，我就是活死人，晓得哇！”老伴想到儿子有看书的习惯，果然在儿子枕边发现了这本书。朱保亨开心地“嚷嚷”：“书没丢，命还在！”

　　如今年岁大了，朱保亨仍参加各类书画赛事和展示活动，先后被评为嘉定区自强模范，精神文明示范员。朱保亨常“逛”的地方是公寓附近的F1赛车场，他感受到现代汽车竞技运动的“高速度”；他还喜欢到安亭老街“一日游”。“把今天的安亭画下来，真美。”朱保亨比划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