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英国诺福克郡的一个小村长大,从小对狼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直到长大一点,在动物园里看到了狼,我才知道,真实的狼和书籍、电影里的神秘动物有多大差别。二十多岁时,我读到一篇美国自然学家列维·霍尔特写的文章,文中提到他在美国爱达荷州建立了一个狼研究中心。我突然心想:“或许我应该去那里。”于是,我卖掉了自己的家当,凑够了机票钱。
辗转到达研究中心后,他们让我当了一名直接与狼接触的初级研究人员,教我怎样跟踪狼、收集和狼有关的各种数据。
其他人觉得这是一件很危险的工作,但我却很想真正地接近狼群,了解它们的习性。我甚至有个想法:“人能成为狼群中的一员吗?”如果真的能行,那么我获得的数据就会更有说服力。
在研究中心工作一年后,我对那片山区已经相当熟悉,终于我走进了荒野。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狼时,我和那只狼相距不到30米。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呆在“一家”狼的领地里,远远地观察。我日夜和它们生活在一起,这个狼的家庭逐渐接纳了我,它们甚至经常给我带回一些猎物,多数时候是鹿肉,也有浆果。我的身体也很快适应了新的饮食习惯。现在说起那些,很容易想:“多么恶心的食物。”可是如果你挨了一个星期的饿,那些食物就成了美味。
我不会打猎,但我很快学会了照顾幼狼。有时候我会一连几天坐在狼巢外面,一边观察幼狼的生活习性,一边保护它们的安全。我和这“家”狼一起呆了一年多,看着幼狼一天天长大,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当然,我也没有和人类朋友们断过联系。我有个联络地点,感觉遇到危险时可以在联络地点留下纸条。
与狼相伴期间,我只有两次真正感到害怕。一次是吃错了肉——在狼群里,谁吃猎物的哪个部位有严格的等级标准。因为我吃错了肉,一只狼在几秒钟之内扑向了我。它张开血盆大口,把我的整个脸都纳入口中,然后使劲咬。我感觉下颌骨都在变形,在那一瞬间,我认识到了自己的生命是多么脆弱,而那些狼平时对我又是多么克制。
另一次是我想去一条小溪喝水,一只狼死死拦住了我,朝我咆哮,龇牙恐吓我。我想:“我今天死定了。”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它舔了舔我的脸,然后我们一起去小溪边喝水。我在小溪边发现了熊留下的新鲜脚印和粪便,这下我明白了,那条狼不仅保护了我,而且也保护了它的孩子——我的脚印可能把熊引到幼狼身边。
一年后,我瘦了很多,变得憔悴而疲惫。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寿命都可能会缩短,我觉得是时候返回人类社会了。
回到人类世界后,我感到了巨大的文化冲击,但我知道,我获取的资料对研究具有重大意义。现在,我在德文郡开办了一家发展中心,保护野生的和受到猎捕的狼,并为有需要的人提供培训。我想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让人们知道,狼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凶残无情,它们也是一种平和且可以信赖的动物。对它们来说,家庭极为重要,这一点,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