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是曾震撼沪杭的小蒸、枫泾农民暴动90周年。陈云早年在沪领导农民运动期间的不辞辛劳和机智果断，仿佛又浮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组建农民革命军

　　1927年8月，在白色恐怖笼罩的申城，陈云担任中共沪中区委委员，开展党的工作。“八七”会议后，中共江苏省委（负责江苏、上海及安徽部分地区党务，机关设于今山阴路69弄90号）制定《江苏农民运动工作计划》，派出不少干部从事农民运动。故里在青浦练塘的陈云也接受党组织派遣，深入沪郊领导秋收暴动。

　　9月中旬，陈云来到青浦黄渡（那时黄渡集镇以吴淞江为界，北岸属嘉定，南岸属青浦）的一座普通民房，中共黄渡特支书记夏采曦把他介绍大家。随即，在这里举行青浦东乡党员会议，陈云开门见山地说：“同志们受苦了。我今天来是要告诉大家，党中央决定要搞农民暴动，以牙还牙，推翻国民党新军阀的反动统治。我就是为这回来的。”陈云传达“八七”会议精神和中共江苏省委指示后，大家着重分析和讨论了在青浦组织秋收暴动的有利条件和斗争策略。陈云在会上指出，青浦西乡的小蒸，紧靠沪杭铁路一侧，与松江、金山农民斗争连成一片，就能切断沪杭铁路，支援浙江及浦东地区的秋收暴动，还可配合上海的工人运动。

　　很快，陈云又与在青浦小蒸进行革命活动的吴志喜、陆铨生取得联系，和这两位中共党员共同战斗。他们不辞辛劳走遍了附近20多个村庄，白天和农民一起劳动，晚上和农民拉家常，积极动员群众。

　　10月25日（农历十月初一），陈云与吴志喜、陆铨生等利用这天小蒸有四乡八镇数千人参加的“十月潮”庙会，向大家进行宣传，他们历数地主残酷剥削农民的事实，阐明：“农民只有团结起来，办好农会，抗租抗债，打倒土豪劣绅，才会有好日子过。”这为小蒸暴动作了组织、思想上的准备。通过近两个月的工作，当地不仅恢复了农会，还建立了中共青浦西乡农村支部。

　　与此同时，袁世钊、陆龙飞在松江枫泾（今属金山区）开展的农民运动，也颇有声势。

　　11月，中共江苏省委决定成立青浦县委，由陈云担任书记；那时，县委下辖3个区委，即观音堂（黄渡）区委、枫泾（练塘）区委、浦南区委，实际领导青浦、松江、金山3县的党组织。在中共青浦县委领导下，还组建了一支近30人的农民武装，命名为松江区农民革命军，由陈云兼任政委，吴志喜担任总指挥，陆龙飞担任副总指挥。

　　为民除害出奇兵

　　在秋收结束后，当地农民马上团结起来，踊跃参加党组织领导的抗租抗税斗争。小蒸的大地主汪倾千、胡祖文等狗急跳墙，进行了密谋。他们勾结练塘水警队，促使其派出一艘枪船，当时，船上的水警有驳壳枪两支、长枪6支，开展武力逼租。

　　1928年1月2日晚，陈云召集会议，经研究，决定把这艘逼租的枪船打掉。第二天清晨，大家兵分两路。吴志喜率队伍截击闻风欲逃的枪船，陈云等发动数百农民助阵。枪船接近时，吴志喜一声令下，枪声齐响，怒吼四起，水警们惊慌失措，纷纷上岸躲藏。为了防备敌人反扑，陈云、吴志喜随即带领农民军转移到枫泾。这次截击枪船，成为小蒸暴动的前哨战。

　　然而，小蒸的大地主汪倾千、胡祖文等人并不甘心失败，又让警察到农会骨干家里搜查，还扬言要“杀他几个”农民军。面对这种情况，党组织决定必须要为民除害。1月5日，吴志喜带领农民军夜袭小蒸，包围汪倾千的宅院，砸开大门冲入，击毙了汪倾千；其兄汪士君作恶多端，也被搜出处决。接着，农民军又抓住正在享乐的胡祖文，当场将他处决。

　　四天后的晚上，在吴志喜带领下，农民军数十人分坐两只木船，来到范浜新镇（今青浦蒸淀），迫使团防局长吴章书把6支枪全部交出。农民军以此进行宣传，并写信给各团防局，展开声势浩大的政治攻势；不久，便缴获了枪支三四十件。至此，农民军的声威大震。

　　铲除恶霸敌恐慌

　　枫泾暴动差不多是同步展开的。

　　1928年1月上旬，农民军决定先铲除一批恶霸。吴志喜、袁世钊、陆龙飞等于11日晚率领农民军30多人在塘南一带村镇，镇压了金海琴、李全庆、李新发、李福龙、艾松泉等7名土豪劣绅，翌日又除掉一个坏蛋，并焚烧其田单、契据、债券；沿途还张贴署名“中国共产党松江第一独立支队”的布告，内容有：“共产党是农工阶级的党”“主张土地革命，土地革命是土地归农民，即耕者有其田”“要杀尽土豪劣绅”等。

　　由于农民军纪律严明，所以当时的《申报》“国内要闻”栏的报道称：“其行动并不劫钱物，每至一家辄逼令献出单契付之一炬。”

　　1月15日，在草场浜一个茶馆前召开数百名农会会员参加的大会，陈云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会后，他与袁世钊等商定了攻打枫泾的计划。

　　枫泾自卫团团总周清怀、商会会长吴荻帆和豪绅程夷谷等获悉农民军将发起进攻，感到非常恐慌，急得连忙向松江、嘉兴请求派援兵。1月19日凌晨，青浦、松江两县派出的军警纠合了嘉兴县一个营的兵力，趁大雾迷漫偷袭农民军驻地。

　　吴志喜、陆龙飞在发现敌人后，毅然开枪反击，向附近的农民军报警，他们在子弹用尽的情况下被捕。袁世钊等听到枪声，马上带领农民军向西南方向撤退，突出了重围。

　　陈云得知吴志喜、陆龙飞被捕，于1月20日前往松江争取设法营救，并通过关系送信给他们。吴志喜、陆龙飞从狱中回信说：“我们的命大概不能保了，牺牲我们两人是不要紧的，你们的工作是要紧的，在生死关头，还是以革命力量为重。”

　　1月26日，反动当局杀害了坚贞不屈的吴志喜、陆龙飞。在沪出版的中共中央机关刊物《红旗》曾发表文章悼念这两位烈士，其中说：“吴（志喜）陆（龙飞）二同志的死，震动许多革命者心灵，而且使松江工农群众都表示同情于他们，决心要以继续努力革命，为他们复仇。他们的血将要鼓动革命潮流高涨。”陈云后来也曾回忆：“吴志喜、陆龙飞两人牺牲得很英勇。”

　　此后，根据党组织的指示，一部分骨干撤到上海，转入地下斗争；一部分骨干仍坚守于青浦、松江，继续与敌人作斗争。

　　淞浦特委有作为

　　中共江苏省委为了加强对农民运动的领导，于9月中旬建立中共淞浦特委，负责领导松江、金山、青浦、奉贤、南汇、川沙、嘉定、崇明、太仓、宝山等县的革命斗争，由杭果人担任书记、陈云担任组织部长。

　　10月下旬，陈云召开小蒸、练塘地区党员和骨干分子会议，他语重心长地对与会者说：“革命是要流血牺牲的，但也不要轻举妄动。在敌强我弱形势下，要采取隐蔽斗争，加强团结，积聚力量，继续奋斗。”

　　上海山海关路育麟里285号（后为山海关路387弄5号，现为山海关路339号）的“两层半”石库门房屋，当年曾是中共淞浦特委办公地点；它的底层和二层比较宽敞，三层系阁楼，旋转式木扶梯，内部装饰略带西洋风格。由于此处有私立正德小学作为掩护，所以党的秘密机关设在此地比较安全。那时陈云等常赴乡村搞宣传、做调查，向广大农民传播革命道理，教育大家团结起来。他们先后发动和领导了奉贤庄行暴动、浦南（金山）新街暴动；至翌年冬，松江、金山、青浦、南汇、川沙、奉贤相继恢复或建立县委，就连曾遭重创而暂停活动的嘉定、崇明也重建县委，党员数量上升至1000多人，有力配合了全国的土地革命。

　　由于陈云等的不懈努力，中共淞浦特委在加强党的组织建设方面很有作为，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党员骨干，为继续组织群众运动奠定了坚实基础。1929年8月，陈云参加中共江苏省委工作；9月，他又担任农民运动委员会书记；11月，他出席在沪召开的中共江苏省第二次代表大会第七次会议，并作了关于江苏农民运动的报告，明确指出：“党在现时农民运动中的政治路线，仍然是加紧争取群众，组织群众，以准备武装暴动。在指导思想上，党必须坚决领导农民，深入开展土地革命，进行游击战争。”

　　在沪期间，陈云还曾担任中共法南（包括上海法租界、南市）区委书记、闸北区委书记、江苏省委书记等职；经过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的磨炼和考验，他逐渐成长为一位党的高层领导者，相继担任中共中央候补委员、中央委员、中央特科书记、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兼中华全国总工会党团书记等职。1933年1月，他离开奋战多年的申城，进入江西中央革命根据地。

　　后记>>>

　　最近，笔者重访了相关纪念地点，小蒸暴动指挥所旧址坐落于青浦区练塘镇小蒸社区老街东首，现已建成陈列馆；枫泾暴动指挥所旧址在松江区新浜镇赵王村大方禅院，如今东厢房设有“枫泾暴动陈列室”。在这里，似乎看到了昔日农民军英勇奋战的情景。当年，小蒸、枫泾地区的农民革命斗争，虽终因敌我力量悬殊，或未能持续，或遭受失败，但它们是对“八七”会议精神的勇敢实践，狠狠打击了当地反动势力，在中国革命武装斗争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播下了革命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