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的考试季节,阴霾天气,开车送包子去他的死党家,温功课,顺便留宿,两个少年人的生活习惯,我是羡慕都羡慕不过来,想想我自己少女时代,何曾有过这种甜蜜时光。
包子的少年死党,住超级豪宅,地段极是幽偏,沿着龙东大道茫茫地开过去,跟荒凉莫测的美国公路有得一拼。无比头大的是,这类幽偏地段,基础建设日新月异,两个月没走一趟,就扭个新花样给你看看,一会儿开路,一会儿造桥。
那日飞车开过去,很惊人,在造高架路,几段巨幅路,钢筋水泥,错综复杂,凛凛飞在半空里,跟好莱坞庞大造景似的。包子小人在旁边活活两句,好酷好酷。我一边死盯着地上乱七八糟的泥泞路,一边搭腔,最是这种建造的过程里,大幅度肢解着,好看,等造好了,倒也没什么了,太正常了。屏息跳过一个大坑,继续道,无中生有的时刻,最赞。包子静静接一句,拔地而起。
于是,觉得十分幸福,跟小人的随意谈话,竟有这样绵密递进的上好口感,一句递一句,知己得很。这样酣畅舒服的谈话,如今是很难遇到的,更多的时候,是答非所问,是不知所云,是听不懂,是顾左右,是三句之后再也说不下去,是懒得说,是算了闭嘴。
如今做女子的无趣,便有一种,叫做听不懂。从前的女子,略略娇一句,男人已经千懂万懂句句听懂,女子不必再接再厉,把话字字句句说尽,把娇层层叠叠撒到,男人自然有的领会,该疼的疼,该办的办,该赴汤蹈火的,便赴汤蹈火。现在可是不再有这种好人好事,女子不要说撒娇,连泼都撒了,男人恐怕还没听懂。这世道,于是就,男不男,女不女,糟糕得跟末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