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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梅华传
周斌
  周 斌

  早在上世纪40年代,他已被誉为连环画“四小名旦”之一,后磨砺数十年,终成国画大家。周斌撰写的《颜梅华传》,描写了颜梅华先生孜孜不倦探索艺术的故事。颜老和本报颇有缘。《新民晚报》1982年复刊后第一部连载小说《清风楼》就是颜老配图,堪称图文并茂。这里节选《颜梅华传》部分内容以飨读者。

  1.西仓桥街记忆

  “承忠!侬讲,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的母亲拉着名叫“承忠”的小男孩走到桌前,指着一方印章问。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块已破损得不成形的小方石,似乎第一次才发现它是那么的温润柔和,泛着微微灯光般的黄,黄得很漂亮。

  “我和邻居小伙伴在弄堂地上画线玩造房子游戏,从姆妈抽屉里拿的。”男孩低声回答。原来,父亲常用的几方印章,平时都放在母亲的梳妆桌抽屉里。

  “小鬼,人家小朋友白相用的都是烂玉石,侬……”母亲说着,便举起手中的鸡毛掸子雨点般地揍向小男孩。小男孩慌乱地躲到了站在一旁温文尔雅的父亲身后……多年后,小男孩才知道那是一方明朝的黄青田。

  年逾九十的国画大家颜梅华,说起自己小时候五六岁时顽皮贪玩的这一幕,脸上还泛起几分纯真烂漫的笑容。

  颜梅华从19岁发表第一本连环画始,在绘画艺术道路上跋涉了七十余年。他以其颜氏莹拂之功,数十年磨砺,终成一位书画大家,在中国画坛上闪耀着独有的光芒。

  颜梅华原名颜承忠,1927年出生在上海南市的西仓桥街。在今天的上海城市地图上,依然能看出西仓桥街处于上海老城厢的繁华中心。颜梅华小时候常听长辈们说起,上海在成为租界之前完全是一派恬静安美的江南水乡气象。

  上海在南宋末年形成市镇。明嘉靖年间,为抵御海上倭寇的侵扰,当时的上海县筑起了长九里、高二丈四尺的“城墙”,后被人称为“老城厢”。邑内有南北、东西纵横交错的街巷系统,城里河上有桥,浜面有舟,水是活水,城是青城,一派田园城市的样子。难怪那位明代贵誉国子监祭酒,文学词章为一时之冠的松江人陆深,始终怀想着“莼鲈之思”,最终辞官回沪。上海曾经的老城厢,和我们今天所熟悉的周庄、同里、苏州并无二致。

  即使在1843上海开埠后,居住在老城厢的老上海人,尤其是那些从江南一代迁移过来的望族和书香世家的后裔,仍然固守着自己的家园。放眼老城厢,遍布于城厢内的豫园、露香园、也是园、日涉园等私家园林,不仅有楼台亭阁之胜,而且有山水湖石之美。城隍庙、沉香阁、白云观等寺庙和殿宇,充满了中国传统精湛的建筑技巧和雕刻艺术。还有文庙、书隐楼……这一切中充满的江南风雅意境,是那些西方列强所建的租界所没有的。颜梅华父亲本是一传统文人,选择栖居于老城厢便是自然的事了。

  颜家早年借居于西仓桥街上的一户大宅里,叫“潘家花园”。园内宛如苏州园林,整年郁郁葱葱。年幼的颜梅华清晰地记得离“潘家花园”一步之遥有个“小桃园”。每到春天,园内桃花灼灼,缀满树枝,微风吹来,清香绕人。当颜梅华后来长大后第一次读到唐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脑海里浮现的全然是艳美的“小桃园”。

  在离颜家不远的东南处乔家路上,还有上海滩名震一时的“梓园”。主人王一亭为清末著名书画家。他晚年与海派大师吴昌硕亦师亦友,并尊为“海上双璧”。

  老城厢江南园林般的美妙景致,以及丰厚的人文底蕴,滋润着颜梅华幼小的心灵。他自幼聪颖,四岁时就认得百十个方块字。但他也如同天下所有的小孩一样,贪玩顽皮。母亲早早把他送进了附近的一所学堂。于是,颜梅华每天在教室里跟着老师摇头晃脑地“唱山歌”:“人之初,性本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一摇头吟诵起来,小颜梅华就有点忘乎所以,常常将小裤子尿湿了一大片。学校只得请母亲把他带回家,换了衣服再送来。就这样,四岁的颜梅华踏着屋前西仓桥街那条长长的石板路慢慢地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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