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杯情缘,要从电视机说起。先等一下,师傅上门来修电视机了,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没有电视机,我就看不了世界杯了。
我是一名热爱足球的导演,伴随着传播媒介的变迁、观众与媒介之间互动方式的发展,我用一个导演的视角,关注了足球整整32年。
1986年,我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那年暑假,我第一次关注世界杯,从此,足球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几十年来,我家常年订阅三份报纸,新民晚报、体坛周报和足球报。经常在外地拍戏,买不到报纸,我会花几十元钱坐出租车,买一份一两元钱的报纸,只为了关注足球新闻。曾经在内蒙古拍一部戏,那里买不到这三份报纸,于是我去当地邮局订阅,工作人员告诉我,我是第一个在当地订阅的。不过,必须半年起订,而我在当地只待两三个月,离开内蒙古后,我就将报纸留给当地人了。
1994年,当时的中国大多数家庭都还不太富裕,我一咬牙,买了两台电视机。因为小组赛最后一轮同时进行两场比赛,我一场都不要落下。如今,我的卧室里有四台电视机并排,因为中超比赛常常数场同时进行。这就好比我在拍戏时,同时看好几台监视器,这算是我的职业习惯吧。太太常开玩笑说:“你比足协领导还忙!”
除了比分、胜负,我会特别关注球员赛前赛后做什么。我常常将比赛现场想象成是一场戏,心态的转换、人生的转变,我认为,足球比赛的整个过程充满了戏剧性,亦给我的创作思路带来灵感。
这样的感悟,源自于1993年的世界杯预选赛。第二阶段循环赛在成都举办,当时在四川电视台工作的我第一次有了近距离看球的机会,怎么能错过?于是,我早早预订了两套VIP票,每套888元,这在当时可是下了血本的。却没料到,国足在第一阶段循环赛结束后,出线机会就已微乎其微。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支持国足啊。于是,我每场比赛都去看,每次都希望伊拉克输掉,我突然就变成了伊拉克对手的球迷。最后一场,中国队战胜伊拉克,依然惨遭淘汰。终场哨音响起时,全场突然一片沉寂,几秒钟后有人用小号吹起了国歌……突然间,我意识到,这不正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电影场景吗?作为中国球迷,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然而,这只是个开始,20多年来,我们一直在伴随着中国足球的痛苦,但不离不弃。
我曾构思过一部足球题材的电影:正月初一,国足要踢友谊赛,临时将放假中的球员召集过来,大家千辛万苦赶到比赛地,却因为该国发生战乱而取消比赛……遗憾的是,后来并没有拍成。但好在,我曾为四川全兴队拍过一则广告,也算是圆了我的足球梦。
国内著名的明星足球队里,大部分演员都同我有过合作。在我拍摄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期间,王雷、袁弘等人都会组织踢球,我年纪大了,就只能当当教练。
俄罗斯世界杯,冰岛门将是一名导演,他拍摄的那支广告很专业,我心里有点淡淡的忧伤,我们踢球踢不过人家的导演,拍戏又拍不过人家的门将。
今天,当我端坐在四台电视机前看世界杯时,我常常会想起大学毕业时的那届世界杯。以前,我们和世界杯之间的互动比较传统,而现在的转播更先进、更多元化。观众则更年轻化、娱乐化,他们会去P图、做短视频。现代传媒的发展和变化,传播手段的丰富,给广大观众带来升级体验,很庆幸,我是见证者。
(作者为著名导演,代表作《平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