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一部名为《日本社会的贫困阶层:穷忙族》纪录片的播出，隐约揭开了日本社会的这一阴暗面：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年轻力壮还是白发苍苍，不管有没有读过大学，也不管是单亲家庭还是几代同堂的大家庭，都有可能成为“穷忙族”：薪水不多，整日奔波劳动，却始终无法摆脱贫穷。

　　如今，日本“穷忙族”已经衍生出各种相关的社会问题，比如女性“穷忙族”、高中生“穷忙族”、高学历“穷忙族”等。如何看待和对待这一群体，值得日本社会各界认真思考。

　　努力却看不到希望

　　小山良人1992年毕业于日本宫城县石卷市的一所高中，当时正值泡沫经济破灭，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十分困难。小山自高中毕业之后一直在打零工，先后在食品公司、保安公司和机械工厂做短期工，3年内被派遣到宫城县、爱知县、山形县和群马县的7个工厂工作。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许多年。面对纪录片镜头时，历经沧桑的他绝望地说：“即使再怎么努力工作，也过不了稳定的生活。我现在连去面试下一份工作的交通费都没有。对未来毫无期待，也不能有什么期待。”

　　栃木县出生的山田15岁起为了维持生计和继续学业，先后当过料理店服务员、加油站工作人员、建筑工人、道路清洁人员等。今年31岁的他自初中毕业已经换了20多个工作了。由于只有初中文凭，山田在就业市场没有任何优势，一直处于被挑选、被拒绝的状态。大约5年前开始，他终于花光了最后的存款，加入了“穷忙族”大军。最忙的时候一天可以同时兼3份工，但即使这样依旧没有存款，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山田的初中“毕业簿”里“梦想”那一栏中填写着：希望可以打进甲子园，当职业棒球手。但这个现在为解决明天的温饱而发愁的“穷忙族”已经无暇考虑他曾经的梦想。

　　“穷忙族”一词最早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的美国，指虽然有工作、每天忙碌但生活水平低下且难以脱离贫困的人。而在日本，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也出现了一批“穷忙族”。当时的时代大背景是，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导致很多企业破产，长期的经济低迷致使大学生雇佣率降低，企业裁员率增高。派遣工、合同工、临时工以及短期工等工资极低的非正式工逐渐增多。

　　据统计，日本非正式雇佣的劳动者比率经历了一个逐渐上扬的历史过程。1984年，非正式雇佣的劳动者比率为15.3%，2004年这一比率上升到31.4%，在2016年则达到37.5%，往后呈逐年增长的趋势。

　　分析人士认为，日本“穷忙族”的出现和增加还有若干原因。首先，客观上的科技进步替代了部分劳动力需求，企业倾向于雇用非正式劳动者。其次，消费者希望购买更低成本的商品和服务，企业往往采取压缩劳动力成本的做法，这样一来，非正式劳动者的工资就会被压得越来越低。第三，全球化促进了商品、资本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一些日本企业有了更多机会在全球范围内寻求廉价劳动力。

　　日本国税厅近年来的调查显示，每四个日本人当中就有一个年收入不足200万日元的“穷忙族”。穷忙族的共同特点是：没存款、不旅游、不外出吃饭、工作非常努力但生活极其艰辛。日本劳动组合总联合会的调查结果表明，80%的“穷忙族”对于将来收入增长的可能性不抱任何希望，60%的“穷忙族”对于未来没有任何期待和幻想，关于将来大多数持有悲观的意见。

　　引发新一轮社会问题

　　近年来，诸如高中生“穷忙族”、高学历“穷忙族”、女性“穷忙族”等相关群体也逐渐进入大众视野。

　　分析指出，“穷忙族”现象日渐严重，在日本引发了四种社会问题：一是逐渐出现了没有居住地，24小时都住在网吧的“网吧难民”；二是高收入人群和低收入人群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贫富差距日趋加剧；三是随着低收入人群增多，国家和地方的税收也相应减少；四是低收入也是造成少子化现象的一个原因。

　　女性“穷忙族”指在经济上穷困的女性。据悉，当今日本单身女性每3个人就有一个是“穷忙族”。

　　很多女性“穷忙族”即使有全职工作，由于收入微薄也依然处于“穷忙”的状态。而且传统上，日本女性多数因为结婚、养育孩子等原因而更多选择派遣或打零工等非正式雇佣工作。非正式劳动者因工资较低和不稳定的雇佣形态等因素而极易陷入“穷忙状态”。

　　此外，单亲妈妈和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也经常在“穷忙”困境中挣扎。根据日本2010年度内阁府报告书的调查，20岁至30岁的单亲妈妈中有80%处于贫困状态。

　　28岁的单亲妈妈铃木就是其中之一。铃木在女儿一岁的时候选择离婚，现在独自抚养5岁的女儿。她先后做过体育用品推销员和热线电话接线员等短期工，即便领取单亲家庭儿童抚养补贴费也难以维持生计。除去必要的生活开支，铃木在花销方面十分精打细算，但即便这样依旧绝望地表示：“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存下来为将来做准备，所以每当想到将来怎么办的时候，也只能到时候看着办了。”

　　高学历“穷忙族”一词也逐渐被人们熟知了解，指虽然毕业于名校，但没有进入自己理想的一流企业工作又不想将就，最终过着以打零工为主的生活。文部科学省的数据显示，高学历“穷忙族”群体庞大。

　　此外，高中生“穷忙族”的人数也在逐年增多。上一代父母的收入减少，导致下一代孩子的学业压力担到了自己身上。

　　根据日本NHK纪录片《高中生“穷忙族”春天启程》，日本每6个孩子中就有一个处于贫困状态，为了维持生计补贴家用而不得不打工的高中生逐渐增多。在面向高中生的一项有关打工目的问卷调查中，51%的受访学生回答是为了生活费。甚至有因为单亲母亲一个人的工资无法维持生计而在高三课业十分紧张的情况下依然每天打工10小时以上的高中生。

　　多管齐下解决问题

　　如何解决“穷忙族”这一社会问题？日本专家认为，需要“多管齐下”，通过制度规范、政府干预、企业援助等手段，尽力帮助“穷忙族”改善生活，从而缓解社会问题。

　　日本政府已经制定完善了一系列公共政策，比如医疗保险中设有高额医疗费制度，教育费用全免制度，住房就业提供税收及贷款利息减免制度等。鼓励社会民间团体帮助制定个体的“工作和职业规划”，企业提供技能培训和岗位培训等。

　　有专家建议，或许还可以从非正式劳动者的视角来解决这一问题。

　　一是社会提供就业支援。比如，建立就业支援机构，通过窗口进行就业咨询和介绍工作，提供各式各样的咨询以及开设相应的免费讲座。对于各级政府来说，设置有关劳动雇用的专门机构。例如，大阪就设置了“大阪府商工劳动部雇用推进室”，内含有劳政科、雇用对策科、人才养成科等与促进就业相关的部门。这里会定期提供就业信息，开设讲座以方便求职人员。

　　而更为长远的是，企业本身主动改善雇用环境，普及将非正式雇用向正式雇用转换的制度。日本迅销公司导入“地域限定正社员制度”之后，2年间大约有5000名非正式雇用员工向正式雇用员工转换。还有企业采用了将合同工向正式工转变的制度。如果越多的企业重视非正式雇用向正式雇用转变的制度，“穷忙族”的劳动现状也将慢慢得到改善。

　　二是生活保障制度的完善。为有需要的家庭提供经济支援，设立一个金额标准，如果住户的年收入没有达到这个标准，则提供相应的经济援助。

　　不管怎样，对于日本的劳动力现状和社会而言，改善“穷忙族”的处境已经迫在眉睫。

　　常博深 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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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洲“穷忙族”增加

　　在欧洲，“穷忙族”也在增多。他们虽然有工作，但收入不足以维持正常生活水平。这部分人正在社会上逐步边缘化，尽管他们拼尽全力工作，但是仍然无法摆脱贫困。

　　一项数据不容乐观，2008年欧盟的“穷忙族”占劳动力总数的8%，而到了2017年，这项数据是9.6%。数据显示，南欧和巴尔干半岛的国家“穷忙族”比例最高。罗马尼亚超过了18%，希腊是13%，西班牙为12.5%。而富裕的北欧国家，比如芬兰是最低的，仅有2.8%。

　　事实上，金融危机以来，欧洲已经采取了降低失业率的举措，取得一定成效。2013年欧盟以及欧元区的失业率分别为10.9%和12%，达到峰值，而后逐年下降。2018年6月的数据显示，欧盟和欧元区的失业率已经降低到了6.9%和8.3%，为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水平。

　　尽管如此，由于种种原因，“穷忙族”还在增多。为了改变这一现状，欧盟制定了《欧洲2020战略计划》，确定了将贫困人口减少2000万的目标。其中不仅仅是增加就业机会，更重视对贫困人口的教育和培训并重点培养贫困人口的数字化技能。

　　日本女性爱上工作

　　据日本媒体日前报道，日本女性就业人数逼近3千万人大关。

　　日本总务省去年11月30日发布的劳动力调查显示，去年10月的女性就业人数环比增加11万人，达到2991万人，连续4个月增加。在育儿告一段落的年龄层，就业人数明显增加。2018年内有可能超过3千万人，但处于育儿期的30多岁女性的就业人数停滞不前，完善保育所等援助措施不可或缺。

　　日本女性的劳动年龄人口正在触及天花板，但就业人数与前年同月相比持续增加的状况已经维持了6年。起到支撑作用的是45岁以上群体。45至54岁女性的就业人数环比增加9万人，65岁以上环比增加3万人。据称因孩子长大而开始打零工和兼职的女性很多。

　　此外，人手不足导致求职方处于有利地位的“卖方市场”也将推动就业。日本厚生劳动省汇总的去年10月有效招聘倍率(用人需求和求职人数之比，经季节性因素调整后)达到1.62倍。9月兼职劳动者的时薪达到1141日元，创出历史新高。

　　数据显示，尽管日本企业为满足国内外市场需求寻求雇用更多劳动力，日本社会受老龄化拖累，难以提供充足的劳动力。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先前发布计划，称今年4月开始将从海外招聘更多蓝领工人，以缓解日本劳动力供应难以跟上经济增长速度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