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国家持续几十年的援藏工作,最早的时间或许是从当年解放军进军西藏就开始了。有别于新中国成立后很多援藏人员都是国家分配的,我的援藏经历是经过三次伤心的痛哭,才得来的。
1949年12月四川宜宾刚解放时,我是宜宾县一中一名13岁的初二学生。在那个充满幻想的年龄,我的偶像就是飒爽英姿的人民解放军女兵。恰好年底当地驻军要招收女兵,而且要到西藏去。如果能参上军,就可以搭上解放战争的末班车。
我立刻报了名。参军要经过文化考试,我急急忙忙进了考场,一看考题,“轰”的一下头脑发昏。考题太深,根本看不懂,眼睛看着题目发愣。我急得一头是汗,奔出考场,坐在石阶上放声大哭。
后来才知道,部队招收的对象是高中毕业的知识青年。由于我参军心切,没有注意到就急急忙忙报名了。当时54师副师长甘炎林正好路过,他看到一个又瘦又小的小女孩哭得如此伤心,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问清来由后,叫身边的人把我的名字记下来。我依稀觉得,这是不是有了希望?1950年1月1日,我终于进了军营,穿上了军装,有机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了。
正当我庆幸自己当上人民解放军,可以进军西藏时,我被部队的“兵强马壮”运动给刷了下来。部队为了保证完成进军西藏的光荣任务,把年老体弱,以及年龄过小的人员都留在了后方。我尽管写血书,找领导,最终还是被送到了军大八分校。后来八分校也接到了进军西藏参加修甘孜机场的任务,16岁以下的都被精减送回家。送我回家的老同志前脚走,我后脚又返回找部队。
我一个人从宜宾出发,去川西部队驻地邛崃县。一路上渴了喝凉水,饿了吃苞米粑,困了睡车站长椅,日夜兼程。到了地方,我浑身又脏又黑,精疲力尽,没想到部队已经转移。我的满腔热情被泼了一盆冷水,茫茫人海,我一个小孩,还能到哪里去找部队哟?我急得放声痛哭。
一位附近的老人给我安慰,带我找到军管会,才知道部队已经开到大邑县。我连夜从邛崃赶往大邑县。
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我的原部队54师文工队的驻地。一进院子,我就抱着老大姐江茵号啕大哭。我像一个常年漂泊在外的孩子回到了家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委屈。江大姐了解我千里追寻部队的经历之后,立即带我找张均指导员。我见到指导员后,就像见到长辈一样,泪流满面。指导员握着我的手说:“别哭,别哭,回来就好。”然后让江大姐带我去司务长那里领一套军装。就这样,我又回到了部队。
从考试哭,到找不到部队哭,再到找到部队哭。三哭之后,真正确定了我是部队的人。为了不给部队拖后腿,部队进藏经历的高原负重跋涉、风雪行军等一系列艰难困苦,我都咬牙坚持。三哭,让我开始了20年的援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