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弄湿的翅膀

　　予兴已在家里待了一年多了，看着周围的同学上大学的上大学，工作的工作，自己却只能待在家里，还背着工读学校出来的坏名声，即便和卢蓉在一起，也感觉不到以往的自信。外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外婆的劝说下，予兴很不情愿地到居委会登记，作为待业青年寻找工作。居委会给他安排了一个房管所的工作，做泥瓦匠，专门为周围居民修理维护房屋，专门为周围居民修理维护房屋。

　　予兴硬着头皮在二楼作为办公室的亭子间里找到了所长，抖抖索索地拿出了居委会开出的安排工作的联系单。所长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低着头不带表情地连口说欢迎欢迎，把他带到楼下的那个拿搪瓷杯的人面前，吩咐道：“高师傅，居委会介绍来的，你收他做徒弟吧。”所长拍了拍予兴的肩膀说：“高师傅是个好人，过一会儿，叫他带你去财务室办个报到手续，以后可以给你开工资。”

　　等所长离开后，高师傅说：“活嘛，我们主要是负责这一片老房子。现在是秋天，又没有大修的任务，活不多。”他停顿了一下，看他穿得干干净净的，又说，“我们单位里不发工作服，明天你把家里的旧衣服拿来穿就可以，如果你家住的近，也可以直接穿着过来；还有鞋子一定要穿胶底的跑鞋或者运动鞋，我们有时候要上屋顶。”

　　予兴虽然讨厌这份工作，却从来不敢把这种讨厌挂在脸上，为了和师傅们搞好关系，平时尽量融入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没多久，他听说师傅为了儿子结婚而想买一辆自行车而不得，大伤脑筋。在计划经济时代，自行车是凭票供应的，先要得到自行车票才能购买。那是个什么都要依靠政府的时代，小小的自行车票也不例外，可政府只向单位发放票证，而后由单位再向个人发放。他们的房管所属于小单位，很少有发放票证的机会，单位里已经几年没有发放过自行车票了，也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发放。人们碰到这种事情一般只能求助黑市，向倒卖票证的黄牛先购买自行车票再买车。问题是高师傅又不熟悉黑市，也不敢向黄牛购买自行车票，所以一直没有给儿子买成，买自行车成了他近期的一块心病。予兴为了拍师傅的马屁，得到他的好感，以便今后能够得到他的帮助，便想尝试着帮高师傅这个忙，决定去找以前的朋友吴骏。

　　吴骏是予兴在工读学校时的同学，属牛，也是七九届的，家里只有一个比他大四岁的哥哥，叫吴鹏。他父亲早年支援内地建设去了大三线，母亲和父亲离了婚。在他读初中时，父亲因工伤事故在当地去世了。哥哥中学毕业后，不愿意去大三线顶替，也不愿意去街道的里弄工厂上班，做起了倒卖票证的营生，凭着聪明活络，赚钱维持着兄弟两人的日常开销。后来吴骏也加入哥哥的行列，不过因长期旷课，最后被学校送进了工读学校，和予兴成了朋友。在工读学校里，予兴听了不少关于他们兄弟俩倒卖票证的故事，此时他希望从吴骏那里能搞到一张自行车票。

　　吴骏的家离黄莺家不远，也在国庆路上。那天晚上予兴特地在九点过后去吴骏家，可大门紧闭，只能在他家门口等。一个小时后，当吴骏晃晃悠悠过来看到予兴时，惊讶地叫道：“好兄弟，怎么你在等我？”热情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快进屋，等了多长时间了？”予兴见他一点没有两年未见面的生疏感，心里很开心，调侃道：“你忙，白天找不到你，只能晚上来，而且要深夜才能找到你。”吴骏把头向后一仰说：“我们的家呀，只是睡觉的地方，不想睡觉是不会回来的，整天在外面玩呗。”

　　予兴心想时间已经不早了，就把自己找他的目的说了一遍。吴骏爽快地答应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事一桩，放心好嘞。你也不要跟我说什么钱不钱的，你明天傍晚到西藏路凤阳路口来找我，我把票子给你，然后我们在外面一起吃晚饭。”予兴早就知道西藏路凤阳路口那里有一个自行车行，在西藏路上坐西向东的，店面不大，曾听吴骏介绍过，他在那里打桩已有好几年的历史了。

　　第二天下班后，予兴在自行车行旁的上海菜饭店饭桌上拿到了自行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