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安东携妻由上海远渡重洋踏上美国洛杉矶土地,第一个感觉竟然是失落无助的惊诧。他们茫然对视:“怎么,我们就这样没有人管了吗?谁来管我们呢?”
安东是百分之一百的华人血统,但从降生那一刻起,却已是美国公民了。他与第一次到美国的妻子同样地迷惘,此时的他,对美国没有丝毫记忆,没有丝毫回归感觉,有的只是陌生。
安东出身于军人世家,祖父王守曾毕业于保定一期,是同盟会会员。其父王可襄毕业于黄埔军校八期,公费留学于英国皇家军事学院,曾任驻葡萄牙、法国大使馆武官。王可襄1947年任满回国前,赴美国探望在美任大使馆武官的大哥。此年12月,安东在美国华盛顿降生。于是一家人在华盛顿休假到1948年,始搭乘邮轮回中国。
他们没料到,当时的南京政府已是风雨飘摇、人心惶惶。具有民族传统精神的安东一家,眼看在南京乐业已根本不可能,安居也已谈不上,仓促间迁居到了上海。就这样,安东一家在上海扎了根。
幼时的安东在严格的家教下成长,热衷于与书为伴。与那时所有的小孩一样,安东钟爱连环画。出身于军人世家的安东,对描绘古代战争故事的连环画更是情有独钟。他喜欢描摹张飞、赵子龙这样的战将和各种姿态的战马。
安东绘画的天赋,在战将和战马的涂鸦中已露端倪。而安东绘画意识的萌芽,却又奇怪地由口琴引领。
上世纪50年代,社会上最流行的乐器不是钢琴而是口琴。上海的口琴演奏家石人望是家喻户晓的明星。音乐本是安东绘画之外的又一爱好,于是在10岁那年,安东由家人带领拜了石人望为师。随后,顺利地进入了少年宫口琴队。
关键的一天毫无预兆地悄然来临。
这天,安东在少年宫排练完口琴正准备回家,听小朋友说,美术组来了一位大画家,正在作示范表演。安东心头一热,他还没有见过大画家现场作画呢。他毫不犹豫地一路小跑,进了绘画组的大厅。
人头济济。安东挤进人群,只见大画家近在眼前:画家中等身材,清瘦而和蔼,年纪约在40岁左右。阔大的画桌上已铺好洁白的宣纸。画家端详宣纸,头微微晃动地沉思,随后拈起笔来,在大砚台上蘸墨、舔墨。当毛笔落到纸上,画家慢条斯理的动作顿时变得抑扬顿挫,果断而有力。寥寥数下阔笔,便画成了一头鲜活的水牛,接着,魔术般地,水牛背上出现了一个扎羊角辫的可爱的小姑娘……
“这位画家恐怕不会记得曾经在少年宫画过这样一幅画了吧。”安东说,“他肯定不知道,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我。他画的这幅画和画画时的一举手一落笔,深深地刻录到了我的脑海里,一下子确定了我的终生追求目标。这个大画家,就是刘旦宅先生。”
如今,安东已是美国佛罗里达州的著名画家。他的画在浓郁的东方韵味中融进了西画丰富多变的色彩。他打破了中国绘画的分类,花鸟中有山水,山水中有花鸟。他画出了他心目中的画,因而深得欧美藏家的青睐,并且屡屡获奖。下图便是安东先生创作的美国风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