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不后悔 翟树杰 |
从八达岭沿着高速公路向西行走大约3个小时就到山西大同县,1976年12月我在这里参军,住了整整3年。 现在来往很方便,可那时从北京到大同却要坐上整整一天的火车,我的部队就在大同县的水峪村。到部队的那个夜晚,直到今天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半夜里,在零下20多摄氏度的寒风中我们坐在卡车车厢上面,身体不停地随着山路摇摆,不知道山路有多长,不知道要把我们拉到什么地方。 水峪村的驻军是陆军第206师的师直机关和我所在的炮兵团,地地道道的野战部队。那年的新兵来自河北、山西、天津等地,因为炮兵团专业性强,还分来十几个北京的高中毕业生,我就是其中一个。新兵的来源不同、出身不同,最后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兵呢?没有当兵经历的人并不清楚。其实,兵的基础就是三个月的新兵连。 新兵训练有解放军条令条例学习、训练军人军姿、刺杀、投弹、射击,还有军事技术、理论的学习。我的感觉更重要的还有一条:吃苦!新兵连的伙食不好谁都知道。因为是炮兵团,战士伙食费是每天5角1分钱。粮食定量是每月45斤,平均每天1斤半。吃得饱没问题,但想吃得好可就是奢望了。当时,肚子里面没有油水,所以我的最高纪录是一顿饭7个大馒头、13个包子。年轻人消化快,即使这样还常常饿得坚持不住。 一天晚上,月冷风寒。又轮上我站岗。吃晚饭的时候我悄悄地把一个窝头装进裤兜,半夜时候放进火炉中烤焦了。舍不得全吃掉,留下一小半给站下一班岗的战友。艰苦的生活磨炼人,也体会到战友情深。 当兵第二年因为老组长升迁我就当了电影组长。按编制要补充放映员。电影组的战士都是挑出来的,不仅长得要帅还要能写会画。经过推荐选拔,准备把一个叫于清东的小伙子调过来。于清东是山东人,来电影组之前在连队做文书,约好后我就去接他。 没想到到了小于的连队,他正趴在桌子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连长在旁边一个劲地安慰他。原来于清东是舍不得离开战友和老乡。也难怪,那年他才18岁,还是个孩子呢! 在到处是黄土的水峪村,野战部队的女兵可真是一道风景,我们电影组就有三个女兵。晚上在露天场地看电影是那些青春年少的小伙子们的乐事,很多人心猿意马并不是真的想看电影。只要有女放映员出现,电影开演前连队的歌声就格外嘹亮,很多战士一边唱歌一边用眼角瞟着灯影下忙碌的女放映员。此时,矜持的男兵更加矜持,幽默的男兵更加幽默。即使是不那么好笑的老片子,战士们的笑声也是不断。 记得有一次我带着两个女兵下部队放电影。那天零下20多摄氏度,特别冷,呼号的北风掺杂着星星点点雪花。放露天电影的时候有上千战士和老乡围着还没什么感觉,电影一散就冻得受不住。 回营房的时候犯了难。我们坐卡车,驾驶室除了司机只能再坐两个人。机器放在敞篷的车厢上,可人怎么办?我裹上皮大衣自告奋勇向车厢上面爬,早就爬上卡车的两个女兵说什么也不答应,她们说:我们两个人可以做伴儿,你是领导该你坐驾驶室!争了半天最后还是司机解了围——3个人全部挤进驾驶室。 大解放的驾驶室宽敞,可还是免不了和女兵“亲密接触”。汽车随着山路摇来晃去,我的心也跟着翻江倒海怦怦直跳。虽说是电影组长,管了四五个战士,常常在上千号人面前教歌讲话,可毕竟只有20来岁,哪经历过这个! 三十年前的事情感觉就像在昨天,当兵岁月中艰苦的磨炼和对工作的态度让我受用终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