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醒来，便听到窗外麻雀的叫声。这时家中窗帘低垂，人睡在床上，窗外晒衣架空着，麻雀便无拘无束，叽叽喳喳声几乎近在耳旁，连它们翅膀的扇动声也听得很清楚。有一天，我在睡梦中竟被窗外麻雀叫声吵醒，悄悄起床，掀开窗帘一角朝外一看，只见空调机上一下子停着四只麻雀，它们好像久别重逢，又像召集在一起开会，兴奋得叽叽喳喳，连绵不断。后来，它们察觉到了我的偷窥，随即一哄而散。窗外才复归于平静。

　　除了麻雀的叫声，当我在小区里散步时，还能听到其他鸟的叫声。但这些都是养在鸟笼里的八哥、鹩哥、鹦鹉等善鸣的鸟。这些善鸣者的叫声自然要比麻雀复杂得多，声音婉转而流畅，高高低低，抑扬顿挫地变化着。其中有一只鹦鹉还能模仿小贩的叫卖声，常常有人将它视作明星，围着它，它一叫“坏脱电视机冰箱有否”，几个人便开心地笑起来。

　　这些鸟因善鸣，而被人捕捉、买卖、囚养。它们也失去了天空和自由，整天呆在笼子里。失去飞翔的鸟还算是鸟吗？它们空有一对翅膀，剩下的只是善鸣的口舌。它们的善鸣也有了异化，说是自娱不如是讨人喜欢。因而它们婉转的叫声，听上去总有几分谄媚或是炫耀。它们也从自由的鸟变成卖艺的演员，于是也得到了锦衣玉食般的待遇。

　　我却不愿听鸟笼里鸟的叫声，而宁愿听清晨麻雀的叫声。躺在床上，静静地听麻雀的叫声，感受到天籁之声给予的愉悦。虽然“喳喳”之声有些单调，却是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声音：广阔的天空便是它们的背景，小区里高树密枝便是它们的舞台，叫声虽短促却不失清亮，虽细碎却不失流畅。尤其飞翔时一声鸣叫，半空中飘落下来，犹如空谷足音一般悠远。用心听来，单调的“喳喳”之声也有无穷的变化：有时从从容容，一声之后有较长的停顿，余音袅袅；有时十分短促，一声接着一声，高亢而嘹亮，声透紧闭的窗户。有一次，两只麻雀在晒衣架上交配，叫声一刻不停，声音错落高低的变化，听起来犹如两重唱似的，充满“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韵味。但若与八哥、鹩哥、鹦鹉的婉转相比，毕竟逊色些。

　　八哥、鹩哥、鹦鹉因善鸣而被抓，被囚养；麻雀因叫声的单调，无人捕捉，才能够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自由自在地鸣叫。

　　这是因不善鸣而带来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