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很热闹 张 二 |
高昌很静。这是俺从阅读中得来的印象:人们都感叹那儿“是堆安静的土”。作为丝绸之路消逝的古城,玄奘、高适、吴承恩等都在那儿留过足迹。 终于轮到俺也去高昌了。从火焰山下拐个弯,高昌故城漂浮在前方热浪中。进城的关门外,搭着巨大的席棚,席棚下,大大小小的车辆顺公路摆出去老远。车嚣,人闹,惊起席棚里成百的小贩们一片片吆喝。呵呵,这劲头,与国内任何热门景点毫无二致呀! 便想故城内兴许好点吧。钻进关门,好家伙,一辆辆驴车正叮当乱响,车把式们大声吆喝着:“坐啦,坐啦!”众游客撅着腚往车上爬,场景活像电影中某战役的场面。二十块钱一客的驴车票,是早在大巴上就讲好的价。也有不愿坐驴车者,散走在驴车间,人驴混走撩起阵阵尘土。 还好,故城毕竟有二百多万平方米,几千游客撒进去,不至人满为患。无风,蓝天高远,阳光灼人。一路看去,方知故城端的宏大,其布局据称是袖珍版的大唐长安,由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部分构成。外城西南,躺一座坍塌大院,导姐说是寺院,占地有1万多平方米。过山门,进大殿,入讲经堂、藏经楼,穿过佛塔,迎面僧房森然。一些殿壁上,残存壁画痕迹,呆看,无语,肚里暗骂当年那盗画贼人。出寺院,当年的手工作坊和集市遗址依稀可辨,喧哗的却是今人的说笑。 行走土堆间,耳侧众生攘攘。远古虽在咫尺,却难觅与先人对话的感觉。当然,故城有故事,最先的讲述者是公元前1世纪西汉戍边的将士们,自公元327年前凉张骏在此设置高昌郡后,汉人、蒙古人、回鹘人、突厥人等轮番坐庄,变换城头大王旗,直到1275年,蒙古贵族都哇发兵十二万攻城,繁荣千年的高昌从此沉寂,全城三万军民、三千僧侣竟不知所终。算来,这里无人居住近八百年,不倒,缘于少雨,年降水30毫米,不够打湿地皮。 太阳逼人,远处的火焰山摺皱赤红,鳞鳞欲焚。地表气温不低,口干舌燥,便拼命灌水,却犯了致命错误——这朗朗二百万平方米残城内,竟无一个卫生间!便有内急男士,找僻静处放松,却被不知藏哪个土洞里的管理员逮个正着。罚款,每人100元!挨罚者搬出《消法》吼:“哪有景点不设卫生间的?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管理员搬出《文物保护法》,吼得更凶:“你可晓得这是破坏文物?!” 高昌惟一称得上安静的去处,是城北阿斯塔那古墓群。这里安息着从西晋至中唐约六百年间的高昌居民,究竟埋了多少,谁也说不清,只知墓地面积达十多平方公里,超过故城本身。自1959年后,已清理墓葬四百多座。面对这些千年前的西域密码,最让俺最兴趣的,是363号墓出土的一份学生作业,是为唐景龙四年(710年),一个叫卜天寿的12岁学生写的作文《论语郑氏注》。残破黄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和语句,让人感慨他不比今天的中小学生活得轻松,可他已经死了近一千三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