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登台 黄宗英 |
我在幕侧看了几天戏,有时在乐台看,熟悉了李德伦、郭元同、郑金銮、陆洪恩、黄贻钧等。 一天佐临对我说:“严俊和梅村双十节结婚,请一个礼拜假,你代梅村上台演‘小的’。”这天中午他留下演马科长的严俊、演况西堂的宗江,让我手里拿着剧本,顺了顺戏,问:“记住了吗?”答:“记住了。”“别担心,放开了演,就当学校里开同乐会。” 在学校,什么比赛项目,除算术和踢毽子外我都代表班组参加了,我不怵台,演戏是我的强项。我代表学校参加全市中学生演讲比赛,我带着锈铁锅、脱底的开水壶、锈菜刀、锈钉子,端上了台,演讲题目是“废铁救国”。鼓动大家收集废铁,交给学校,集中捐献,让废铁重新铸成子弹,打击敌人。演讲的学生都不弱,只有一位学生讲得很激昂慷慨,突然空白了,同学提词他也听不进,半路下台了。最后评比,我得了第二名,发了一只大长镜框,上边毛笔写着“舌璨群英”。我雇了辆黄包车拉着胜利品回家了。第二天,我把它带到学校,被挂在我们班级的墙上。 我想到半路下台的同学,突然烦躁起来,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哥说:“你紧张什么?你是见过世面的,在爸爸的青岛电话局,你也上过台。”“那算什么台。” 在我父亲工作的青岛电话局庆祝几周年的同乐会上,演出《秋瑾》,可谓隆重。我饰演秋瑾的小姑子王淑华。我跳着绳出台,然后依在秋瑾身边(彼时我7岁),秋瑾按我一下,我说一句话,再按我,我再说一句话。按了六次,我说完六句话,又跳着绳下台了。这是我演剧的处女作。 第二天,我在幕侧候戏,我被画了一脸皱纹,像猫似的。舞台监督孙浩然站在我身边,剧务递给我一只点着了的香烟,我夹在右指间,我忽然全身发起抖来,只因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上场,顺戏时总是我已在台上。说时迟那时快,忽的背后被人一拍,把我拍的踉跄上场。我一出场,糟糕!脚灯太亮了,台上谁站在哪儿我看 不见,我只见观众席像个大黑洞,我见哑场就嚷嚷起来,马科长就吆喝我,我就冲着声音的方向喝他。几个回合下来,我敏感台上有些乱,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的台词全倒出来,有人推我下台,我还非不下台,被人死劲拉下了台。 第二场,我的戏更矫情了,小的抽上了大烟,更为邋遢。我就是找马登科要钱来的。他不给,还打我。我就坐在地上嚎,又被人七手八脚轰了出去。 两场戏演下来,我到化妆室,同事见我就笑:“小妹好大胆子!”“小妹嗓门真高!”我愣愣的,什么也听不进。饭店送饭来了,大哥叫我吃饭:“还嘀咕什么,已经应付下来了,亏得台上都是老巨(鬼)。”蛋炒饭都凉了,我还愣着。佐临来了,说了一句“明天你还上”。及格了吗?我把冷饭扒拉进去,也还觉得饿,打了两场仗啊,胳膊都被别人扭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