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蔡”吃饭 京城觅食 蔡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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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蔡澜(香港) 到北京摆下行李,就往外跑,吃宵夜去。 在附近一家小餐厅就地取材,叫的当然是涮羊肉,来北京不吃涮羊肉怎么行? 两斤羊肉分四碟上,堆积如山,这个分量,在香港至少分二十碟。我们一再努力地吃,也只能吃一斤左右。旁桌的人都笑我们食量太小。羊肉都是全瘦的,看了皱眉头,应该是半肥瘦才好吃呀。当地人解释:这部分的肉是羊屁股上的肉,最上等,当然是全瘦的。 不同意,向女侍要一碟肥一点的。 “腰圈呀?”她问。 我也不知道腰圈是什么,反正有肥的就是。一看,是一碟白色的肥膏,全部是脂肪,同桌人都不敢动筷,惊叫纯胆固醇。我夹一片所谓的腰圈,再夹一片屁股上的瘦肉,往锅中涮完入口。“这不就是半肥瘦了吗?”我说。 大家点头,依样画葫芦,称赞比全瘦的好吃。 再来几碟羊百页。加上豆腐、蔬菜等,吃得饱得不能动弹,摸着肚子付账,才一百多块人民币。 翌日一大早起床,冲出旅馆,见人就问:“什么地方可以吃到豆汁?”问了10个上了年纪的人,没有一个知道。 心不死,一大早,逢老人便问。结果有个说:“到西四胡同小吃亭,那里什么老北京菜都有。” 大喜,即刻乘面的前往。 门口挂着一个“正在装修”的牌子,大失所望。折回酒店,问服务台小男生。 “哦,”他说“牛街。牛街一定有。” 哈哈,终于找到,牛街上有间小店,挂着“牛街豆汁店”的招牌,不卖豆汁卖啥?店主指着门口那一包包白色的东西:“豆汁。” 用塑料袋装着,像冻牛奶。 “豆汁是喝热的呀!”老舍说过的。 “冷的也行,有维他命。”他冷冰冰地说。 只好买了两大包,拿到附近回民开的小馆子去,要老板替我熬热。别的东西不想吃,又不好意思不叫菜,就来两瓶啤酒,付了钱,送给邻桌笑嘻嘻的老头喝。 老头亲切地报答,走进厨房监督,啊,等了数十年的豆汁,终于热腾腾地放在我眼前。 嗅一嗅,果然像形容之中那么难闻,有股强烈的发酸与发臭的气味。入口,又感觉到幽香。是吃臭豆腐的液体版本。 喝豆汁一定要和咸菜一起吃,豆汁本身不放盐,配咸菜味道恰到好处。 几大碗下喉,饱饱,喊声:“朕,满足也。” 当晚约了友人,到“西双版纳”去吃饭。 此店气氛不错,简单的装饰中带少数民族风味,印象尤深的是那道“蝴蝶扑泉”。 用一管鲜竹,劈开上面三分之一,把清水倒入筒中。女侍拿了两块鸡蛋般大的圆东西,是烧红的矿石。一下子扔进筒里,汤即滚,而且跳跃着点点的水珠。此时再把切成双飞的鱼虾及肉片放进去,灼它一灼,即呈蝴蝶状。汤当然很鲜,滋味不是特别到哪里去。不过上桌的排场,气派浩大,一定是会吓死洋鬼子和日本佬。 店里也卖竹筒酒,糯米酿的。酒精度低,喝多了,未醉先饱。 想不到在北京吃得那么多顿,除豆汁外,印象最深的,竟是云南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