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与第一面红旗 钟沛璋 |
一位平凡而伟大的老人,我的大姐钟雪影,在度过九十峥嵘岁月,已于1l月23日安详地告别人世。 我们姐弟四人出生在强敌紧迫、国难当头的上世纪二十年代。大姐比我大六岁,我与大姐手足情深。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帮助母亲,照顾三个弟妹。当时我们生活很困难,记得许多个深夜,她总是在帮助母亲,糊火柴盒子或锁钮扣挣钱贴补家用。后来我们弟妹三人都一个个上了大学,她却在读完小学就不得不辍学了。我们三人又先后入党、参加地下党的秘密活动,常在家接头或秘密开会。聪明又细心的大姐,早有察觉,却担惊受怕地为我们保守秘密。一次我藏在贴身内衣的一个秘密文件,大姐帮我洗衣服时打湿了,她把它晾干,又不声不响地放回我的衣袋。1942年,敌伪统治下的上海环境日益险恶,组织决定我和一些干部撤退到新四军第二师的抗日根据地。当时根据地急需一些西药,我托人带信出来,大姐告诉父亲,父亲欣然同意并积极操办。 1947年秋,解放战争开始进入决战,国民党在其统治区进行大搜捕。我在上海主编的宣传第二条战线学生运动的刊物《青年知识》被查觉,特务直接侦查到我家,大姐机智地迅速通知负责刊物发行的弟弟,我和弟弟都撤离上海。被逮捕的一些同志,后来都在临解放时被杀害。 1949年上海临近解放,党组织调我回上海,筹划迎接解放的宣传。我们组织了上海人民宣传队,印制了大量传单、标语,绘制了巨幅领袖画像。当时需要一面巨幅红旗,我告诉大姐后,她立即告诉在绸缎庄当会计的姐夫,带回整匹的红绸。大姐和妈妈、婶婶以及舅母,连夜缝制。1949年5月25日,上海四周的枪炮声还在激烈地响着,当东方一轮红日升起,人们抬头看到在最醒目高处的跑马厅钟楼,上海人民宣传队员已挂上了鲜红的解放大旗。 解放了,大姐也理应与大家一样过上幸福的日子,大姐却把她刚从大学毕业的儿子,送到新疆最边远的城市喀什工作。之后,又先后把念完中学的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送到了安徽农村插队。我与大姐有比手足之情更深的感情,但建国初期,我就被调到北京工作,之后我们夫妇双双被划为“右派”,很少与大姐联系。恢复工作后,一心扑在好不容易获得的工作上,很少去看望大姐。今年正逢大姐九十华诞,我克服行走的困难,与老伴一起到上海看望大姐,一起高兴地照了像。没想到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留影。 大姐的一生是平凡的,她只是默默无闻地做着她认为应该做的事情。但是正同我们中华民族许多平凡而伟大的女性一样,祖国鲜红的大旗上,也印染着她们的热血。我于是以《大姐与第一面红旗》为题,写了这篇短文,以作深切的怀念。 2007年11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