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由于地缘相近的关系吧,身为赣人的我在闲居上海的这些年,外出吃饭一般都愿意选择湘菜,只可惜身边会作同样选择的朋友不多,而张家顺便是这为数不多的可以一起吃湘菜的朋友之一。
我与张家顺是在饭桌上认识的,不用说那天吃的就是湘菜。认识以后又不断地在一起吃饭,去的也大都是芙蓉酒家、小湘府一类的湘菜馆……再后来,渐渐熟了,我也曾应邀去他家里喝茶。有时茶意未尽又添酒兴,他就会亲自下厨做几个他的拿手菜呐。
饭桌上的张家顺通常都会喝点酒,我自然是不能奉陪,这让他特别遗憾,说我这一点不像个文人。其实他自己也喝不了太多,而且还喝得特别急,每次都是三杯两盏就喝够了量,然后就跟朋友山南海北地聊天、面红耳赤地争嘴。也就是在一次次争论之中,我感觉到了此君的有趣:一则他从不跟你争一些俗事,二是他争起来特别较真——以这点还有前面述及的种种来看他还真像个文人。
张家顺从事的职业是交通警察,不仅跟文人一点都不沾边,而且还特别忙碌,越是节假日就越是忙。但无论怎么忙,只要是一有空闲,他的文人性情就会显露出来。他喜欢喝茶,喜欢侍弄花草,他给自己的书房取了个斋号,名曰“静远斋”。静远斋不大,里面摆放着兰花、绿萝之类的植物;还挂着几幅字画,其中有他的收藏,也有他自己的创作。有一次他拿出一篇文章请我“润色”,那文章用蝇头小楷写在宣纸上,记叙了他从花鸟市场买回一只蝈蝈事。说是女儿在屋里弹奏古筝的琴声,引来了蝈蝈的奏和声,从此成了书房的背景音乐……寥寥几百字的一篇小文,其文人情趣显露无遗。
而张家顺最具文人特质的还是他写得一手好字。认识他不久,他就送给我一幅字:独学寡悟。内容自是不俗,但最令我惊讶的还是他居然用的是高古神妙的篆书。除了篆体,张家顺还工汉隶真行楷诸体……其隶书深得《曹全碑》神韵;秀美飞动,舒展超逸,却又独具张氏风骨。在静远斋喝茶是一件雅事,在静远斋看斋主写字更是一种享受。笔者曾有幸在静远斋观摩他写一幅隶书,写的是苏东坡的定风波,只见他屏气凝神,笔走龙蛇:……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写毕,他提起笔,用他的湖南普通话吟诵一遍,得意地啧一声,然后欣欣然俯身落款:湘人家顺书於静远斋——这就是我所认识的潇湘文人张家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