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大手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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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1月14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琴童 刘泽锴
刘泽楷和同学
刘大海在指导儿子
  世界上有两个刘泽锴。一个是所谓“天才”,开独奏音乐会,摘全国游泳大赛金牌,还老是考班上第一名。另一个则是一名13岁的男孩,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讨厌语文课本,热爱巧克力饼干,害怕老爸的威严。

  1

  刘泽锴练习了10年钢琴和8年游泳。仅9岁这一年,他就举办了独奏音乐会,摘得全国少儿游泳分龄赛蝶泳冠军,并获得美国第四届西雅图国际钢琴赛金奖。几年来,他音乐会不断,著名钢琴家郎朗多次邀请他同台演奏。如今,亚洲顶尖钢琴教育家黄懿伦亲自为他授课,美国最好的艺术高中因特劳肯向他敞开大门。

  在最近的一次英语考试中,他的成绩位列班级第一。事实上,他的数学、物理成绩也一样拔尖,外号“学霸”。

  今年2月,经纪公司为刘泽锴筹备的又一场音乐会将在鼓浪屿举办。在这场音乐会上,他的身份将是“全球杰出华人少年演奏家”。

  2

  “我对他没什么设想,都没怎么管!”母亲陈喆说。但只要谈到儿子,她马上又有讲不完的传奇。在她的回忆中,刘泽锴刚1岁大时就很有乐感。电视上播放踢踏舞表演,“他跺脚、眼神都合得上节奏”。

  陈喆曾获第三届香港国际钢琴邀请赛“英才导师”,带过的学生钢琴十级通过率是100%。这位当音乐教师的母亲说:“最初,钢琴不过是给儿子的一个玩具。”

  钢琴成了刘泽锴童年唯一的玩伴儿。在小学低年级阶段,他练琴练到“从来没下楼玩耍过”,小区的孩子都不认识他。

  “小时候我真的以为那是玩具。”如今也不过13岁的刘泽锴回忆道,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玩具玩起来那么累,但还是说服自己,把曲子当成电子游戏,一首首打通关。

  3

  “7岁之后,我介入得比较多。他弹的每一首曲子,都是我陪过来的。”刘泽锴的父亲刘大海说。

  他曾是中国向海地派遣的第二支维和警察防暴队队员。儿子小时候,他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父母对孩子应该少讲教育,多讲陪伴。”在刘泽锴开始接受更为专业的钢琴训练之后,刘大海的维和任务也结束了,成为一位基层派出所所长。

  每节钢琴、乐理课他都陪儿子一起上,并抱着一个大本子,详细记录课堂内容。

  刘泽锴找出一本和杂志差不多大却足有几百页的笔记来。上面密密麻麻手写着日期、科目、曲目、课堂内容,并用严谨的分级目录隔开。有的页面上甚至还有简谱写成的乐章要点。

  在这份笔记的结尾处,标识着“第104周”。

  “这本写了两年多,一堂课不差,我没垮,孩子也没垮。”刘大海说。上完课回到家,刘泽锴练琴的时候,父亲会根据笔记的内容,随时作出提示和指导。

  “每周固定那两天,再重要的应酬他也不会去。”刘大海的一个朋友表示。在他看来,作为父亲,刘大海很严厉,“小孩弹错一个音符,要重新弹两遍”。

  晚上8点,刘大海回家了。他的敲门声刚一响,正在闲聊的刘泽锴立即闭嘴,像支箭一样,安静而笔直地扎进自己的房间,钢琴声随即响了起来。

  父亲也一样着急。进了屋,连衣服也顾不得换,直接走进琴房。

  因为要准备去美国读书,刘大海还会特意和儿子说英文。 

  “我对现在国内的教育方式,学校给了孩子什么,还是有些意见的。”他说,他不想让儿子用整个初三,去学那些“对他往后人生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

  尽管孩子足够优秀,但刘大海每次参加同学聚会,最后都演变成参加针对自己的“批斗会”。

  “批得我抬不起头啊!”刘大海在部队大院家庭严格的家教中长大。说起“批斗会”,面相威严的他少有地、露出无奈苦笑的表情,“因为在他们看来,我儿子不快乐。”

  “我们只不过是把别人所谓的快乐童年,用来集中做一件事。”刘大海说,“我和孩子相辅相成,共同成长。” 

  他看不惯那些把孩子送来上钢琴课,自己今天“瑜伽”,明天“饭局”,或是在地下车库打瞌睡的家长。

  “你自己不付出,怎么让孩子去付出?”他反问道。

  4

  在被钢琴和游泳“切去整块”的时间缝隙里,这个少年努力做好玩儿的事:夜里装睡,偷偷读霍金的《时间简史》和玄幻小说《斗罗大陆》;上厕所时打一会儿手机游戏;给看美剧编排了“学英语计划”……

  他常常紧紧拥抱自己的班主任,说“老师我爱你!”被班长批评了,他笑着说“她的声音真好听!”同桌画了厚厚一本服装设计图,他觉得“太牛了,比我牛多了!”他爱开玩笑,打招呼时总是早上说晚安,晚上说good morning。有人叫他的小名“叮当”,他会捂着眼睛害羞不爽。

  他还有个小小的秘密,属于心里一直喜欢的小姑娘。在手工课上,他制作了一只红色的叶脉书签,夹在一本《圣经》里,不敢送出去。 

  还有一次,他鼓足勇气想给漂亮的同桌小文来个击掌,手伸过去,发现小姑娘不理他,就乐呵呵地顺势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5

  除了学琴这件事,陈喆和丈夫并没有在生活中让儿子依赖过。从小学开始,刘泽锴的晚饭,就是自己叫外卖解决,同学管他叫“吃外卖长大的孩子”。

  父母忙于工作出差,他常常自己一个人度过整个夜晚。爷爷奶奶来看他,见他一个人吃饭练琴,心疼得哭。

  “四五年级那会儿,有一阵他看到钢琴就想吐。”同桌小文说,“他有时好好的,忽然就满眼泪水,上课还用圆规划自己,虽然不是那种真的划。” 

  在小文看来,熬过了那段时间,有了更多的收获,刘泽锴好了,而钢琴也真正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同学们都说崇拜和羡慕他。但说起这个话题,刘泽锴先是装作听不懂,然后用力揉着眼睛忍住泪水说:“怎么会有人羡慕我?”

  6

  刘大海查到的数据,中国有大约5000万名琴童。

  “这条路其实很窄,也很危险。”他说,“大多数学琴的孩子最终淹没在这个数字里。”

  为之牺牲的并不仅仅是孩子。他和妻子的收入不算低,但都在本可以休息的时间里带钢琴和乐理课,他们的家只有简单的家具,没有任何奢侈摆设。墙壁是白白的,唯一的一幅装饰画挂在洗手池上,和音乐、艺术、大师没有半点关系。

  刘泽锴上一堂钢琴课,花费一千多元,而在香港,这个数字是3500元——这个家庭的开支中,大部分被教育支出占据。

  “真正到达顶峰的孩子,一定有天才。重要的是,如何发掘,不能让他被淹没。”刘泽楷所在学校的副校长崔学鸿表示,“但不能让他孤立,还要培养他的合作精神。成功很快乐,但失去朋友就会不快乐。”

  这位副校长见过不少“天才”,有的在音乐层面甚至展现出比刘泽锴更高的天赋和才能。但他更为在意的,则是那些被逼迫学琴的孩子,有的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以摆脱钢琴。

  刘大海不认为儿子是天才,“即使换一个孩子,只要按照教育他的流程再走一遍,也不会比他差。”

  如今儿子即将赴美,夫妇二人没有选择陪读。

  “将来就算他放弃钢琴学他喜欢的理科,我也尊重他。”父亲说。母亲补上一句,“其实他走了,我们也自由了。”

  “我没有自己的想法,我理解我爸妈。”刘泽锴对此回应道。

  “除非死,我不会不弹钢琴。”这个小男孩严肃地说,他也期待有一天,自己能只为一个人演奏,那一定是“to my girlfriend(给我的女朋友)”。

  说起来,父亲刘大海的梦想是“在老泪纵横中为儿子鼓掌”。但儿子刘泽锴多年来的梦想,仅仅是学会骑自行车。因为需要保护双手,他从没机会学,直到前不久一家电视台来采访,他才赶紧趁机说出了这个愿望。

  在一个秋天的夜晚,刘泽锴游完泳,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蹬上自行车。他刚学会骑车,动作还有些笨拙。陈喆开着轿车跟在他身后,眼睛一秒也不敢放松。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黄灯亮了。就在陈喆不得不停下来的几秒钟之内,刘泽锴突然加速踩动脚蹬,消失在母亲的视线中。

  秦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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