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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九月九/重阳夜/难聚首/思乡的人儿/飘流在外头……

　　万家团聚的时候，最可爱的护理员们只能牺牲自家，无法尽孝，以辛勤劳动支撑着养老院的正常运作。

　　上海市金色港湾养老院院长谢荣娣说起某一年的大年夜，她在养老院里陪着那些没回家的外地护理员们一起过年，大家聚在一起唱这首《九月九的酒》，在场每个人都唱得心酸落泪。过年时，那些在大城市闯荡的外来人员都会纷纷回家与亲人团聚，而养老院的老人们却离不开护理员们的照顾，所以这里的养老护理员们即使远离家乡千万里，即使万分思念家中的亲人，在万家团聚的时候依然守候在老人们身边。已逾耳顺之年的谢院长也年年在养老院陪着护理员们一起过年。她知道，正是这群最可爱的护理员们，以辛勤劳动确保了养老院的正常运作。

　　养老院的工作辛苦而繁忙，他们的探亲假都需要提前请。护理员王家梅从前在医院当过护工，来这儿后凭着自己的专业技能晋升到了护理班长，从此更是以身作则，从不耽误院里的工作。然而，提到去年父亲弥留之际，她哽咽了，等她赶到家依然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当问到她有没有怨言时，她笑着回答：“头几年心里有怨气，现在已经想通了，这份工作让我无法对自己的父母尽孝，但能把院里的老人们伺候好，也是一种尽孝吧！”堆满笑容的她眼眶里闪着不易察觉的泪光。

　　金色港湾成立于1999年，是上海最早的民营养老院。谢院长曾打过工、当过厂长，10多年前开始经营这家养老院。2014年金色港湾被评为“全国最佳养老机构”和4A级社会组织。早年养老院还能招到上海本地的护理员，后来谢院长发现，招来的护理员的家乡越来越远，已经由沪籍到江浙、安徽，现在已经远至陕西汉中了。养老护理员的稀缺是这个行业普遍的难题，有的养老院建有足够的床位，却因为没有足够的护理员而大量空置。

　　养老院里住着各种各样的老人，有乐观睿智的，有敏感脆弱的，也有罹患阿尔兹海默症而无法与人沟通的……养老护理员们与他们朝夕相处，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其间的苦乐心酸不一而足。

　　有时候，护理员们会遭遇老人和家属的误解。有一回，有个家属来投诉：“我妈妈床头的蜜枣没了，哪里去了？是不是护理员偷拿了？”还有一回，有个老人竟然对着护理员说：“你们就是命不好，所以才做这种伺候人的工作。”护理员心里难受极了。

　　患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是养老院里需要特别照顾的一群人。常常刚吃过饭，老人就说：“我饿了。怎么还不给我吃饭？”这时候护理员像妈妈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哄老人：“他们的智力只有3岁小孩的水平，这时候得表面上顺着他们来，我们自己再调节。”

　　工作中遇到不理解，往往会给护理员积累一些负面情绪。院里的领导和社工会给他们作心理疏导，他们也有自己的排解方式。一位护理员说，“心里难受，就出去跑跑步，看看好玩的娱乐节目，也会告诉自己，他们都是老人，有时候也挺孤独的，想想就过去了。”

　　但是更多时候，他们的无私付出赢得了老人的信任和喜爱。王安霞护理员被院里的同事们亲切地称作“疯丫头”，今年40多岁的她已经当上了外婆。16岁那年她被亲生父亲卖到河南农村，嫁给了比自己大12岁的男人。她是个乐观、坚强的女人，靠着一股不服命运的勇气终于走出了山沟沟。命运多舛的她把金色港湾当成了家，把院里的老人视如父母，她护理的所有老人都被亲切地喊作“老爸”、“老妈”，老人家属们也特喜欢她。每当她休假回老家，老人们就会掰着手指头等她回来，个别老人还会耍脾气，跟院领导着急生气。老人自己的子女，因为工作繁忙很少能来看望，甚至有的在国外，一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子女通常还没有护理员了解老人们真实的生活状况。

　　老人和护理员们相互依赖和牵挂，护理员只要工作一久就很难离开。谢院长自豪中也带着担忧：这里的护理员大多是60后，如今也年纪渐长。纵然他们热爱这份工作，但早晚也会因家庭需要或身体原因回到家乡。如果没有新鲜血液的补充，以后的护理员从哪里来？未来的银发中国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