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翻译大家,他的成功密码少不了两条:根据自身所长选择原著,锲而不舍、精益求精。
冯春的少年时代是在厦门度过的。他从小爱吟唐诗宋词,上中学时又通过文学杂志,熟读了艾青、田间、李季、邵燕祥等人的诗歌。他的理想是成为作家、诗人。可1954年考大学时,不太喜欢外语的他却偏偏被上海外国语学院录取了。
虽然学的是俄语,所幸教材都是文学作品,俄籍教师亦非等闲之辈,冯春的文学梦通过对一位位俄罗斯文学大师的了解得以延续。
冯春的文学才华,在读“大三”这年脱颖而出。1957年10月,他的诗歌在学校征文比赛中夺得了一等奖!上世纪五十年代,国家急需俄语人才,与冯春同届的学校700多名同学,毕业后大多被分配到学校当俄语教师,而他与班上另一位同学却进了出版社,这与他发表过诗歌和论文不无关系。
可令冯春没想到的是,在新文艺出版社任俄文编辑没多久,他即被安排到宝山庙行劳动了一两年,接着就是“四清”“文革”,业务荒废了十四年。
1972年,由于对外交往所需,有关部门把在“五七”干校的一批专业人员组成了“翻译连”,冯春与草婴、任溶溶等同为“战士”。 “翻译连”的工作程序别出心裁,上面布置任务,多位译者分头领命,最后有专人“统筹”。几年里,冯春参与翻译了《人世间》《你到底要什么》《围困》等苏联长篇小说。
冯春本名郭振宗,对于自己笔名的由来,他曾描述说:1978年,上海译文出版社成立,我被正式调入才真正做起了编辑。“文革”后出版的第一本外国文学作品是《斯巴达克思》,十分幸运,我担任其责任编辑。领导并把撰写前言的任务交给了我……我猛然感到这“春天”已经到来,于是,当这篇“前言”完成时,我欣然署上了“冯春”二字,意为“逢春”。
冯春在译文社编辑的书有几十种,如莱蒙托夫、车尔尼雪夫斯基、涅克拉索夫、谢甫琴科、爱明内斯库等人的作品。他还是草婴先生开始翻译的12卷本《托尔斯泰小说全集》的责任编辑,为了草婴先生这项里程碑式的翻译工程,仅40万字的《复活》,冯春就看了半年多。他花了10年,逐字逐句查看《托尔斯泰小说全集》译文和原文,进行修改或提出修改意见。他说,我对草婴先生很崇敬,所以修改时都是用铅笔。
冯春对普希金情有独钟,他曾在描述说:在上外,我就读到了孙用翻译的《上尉的女儿》,巴金夫人萧珊翻译的《普希金小说集》,特别是看到了著名翻译家查良铮翻译的普希金抒情诗的第一集和第二集,诗体长篇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有一天,我走进了一家新华书店。书柜上一本由罗果夫和戈宝权主编的《普希金文集》吸引了我。一问书价:1.88元。我犹豫了,因为当时家里经济很困难,在大学里我靠每月三元钱的助学金生活。如果买了这本书,那就意味着至少半个月不能吃饱饭。犹豫再三,最后我还是买了。不用说,那天我捧着读它是多么兴奋。《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我曾经爱过你》中的诗句当时就在我心灵中激荡。我由此想,普希金是否还有其它脍炙人口的诗篇?我也要翻译,把它介绍给中国读者。
冯春觉得,为了把普希金诗的翻译搞得更好,力争译得完美些,有必要细细地咀嚼普希金诗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词,多查词典,多作考证,做到不理解不下笔,不查清不放过,这样我们才对得起这位伟大诗人,对得起广大读者,在学术上也达到更高的水平。
从1978年至1999年,独力翻译出版十卷本《普希金文集》和《普希金抒情诗全集》。整整20年,我放弃了娱乐、放弃了应酬。白天出门去上班,回到家晚饭后翻译,每个夜晚陪伴着普希金。
在翻译中,冯春又对俄罗斯文学与其他世界文学的比较研究,为此,他先后查阅和研究了中外几百万字的普希金评论,由此编译了长达六十余万字的《普希金评论集》。
1999年,冯春获俄罗斯联邦政府普希金奖章,2006年获俄罗斯作家协会高尔基奖,2005年由中国翻译协会授予“资深翻译家”荣誉称号。
前几年,冯春对自己1982年所译的普希金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 进行了重译,体现了可贵的探索精神和精益求精的风范。
(左上图:喜爱书画的冯春先生在自己的书房里挥毫作画。)
肖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