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故土,记忆中并非摇着乌篷船,穿梭于古色古香的大街小巷的情景,也非一支悠扬的吹笛曲从远处渐入耳畔的画面,而是,那酒香,沁人心脾的香,这酒,便是冬日自家酿的清酒。
清酒,用最普通的瓷碗盛着,一只古朴的青瓷碗。酒不是很清,酒面上还漂浮着几粒糯米粒,却是香的,整个屋子里都是它的味道。
孩提时,冬日款款而来,最盼望的莫过于那酿酒时分。早几日,父亲就将碾得雪白的糯米浸在米缸里,经过清水洗涤后的糯米越发白了,透着亮光,好似珍珠。冬日的河流,似乎在为酿酒准备:河水一天比一天清澈,越来越凉。听父亲说,酿酒的水就得是经过冬风吹过的河水:凉得透骨,凉得清澈。我想,“娇生惯养”的矿泉水大概酿不出那美味的清酒。
酿酒开始了。母亲早早地将两口大灶刷得锃亮,待火起,柴在灶孔里“噼啪”作响,火焰把整个灶房染成明亮的红色,亮堂堂、暖融融。两口大锅一同作业,蒸汽将锅盖顶得“嗵嗵”响,热气直冒到屋顶。糯米粒经过一番“桑拿浴”,个个像吸饱了养分的娃娃,顶着圆滚滚的肚皮,整个屋子里飘溢着糯米的香。
一切准备就绪,就将进行最重要的一步。把糯米饭放进一口棕色的缸里,加入专门做清酒的酒曲(也作酒药),再加入足量的水。这步工序说来简单,但酒的好坏可全在这一步,糯米、酒药、水的比例,那是祖祖辈辈实践而来的秘笈,好的酿酒师傅,能充分将它运用其中。
接着就是等待了。父亲把酒缸搬到灶炉旁,将稻草编织而成的酒石酸缸盖严实地盖在上头,再用几捆稻草把它掩实,将整个缸都裹在里头,使之静静地躺在角落。幼时的我,对这“大家伙”感到好奇,总会从稻草里钻出一个洞,好观察里面的动静。糯米开始与水、酒药一起作用,慢慢地涨起来了,涨起来了,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但对于我,它却不漫长,因为我每天都看着它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成了一缸真正的清酒。
终于,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酒香渐渐从稻草缝中钻出,似乎在提醒我们,快去分享它的成功。这时,父亲便会拿一只用竹条编成的椭圆形竹篓,将它嵌入酒缸中央,酒开始涌入竹篓,越来越清,越来越清……
舀一碗清酒,甜甜地品味着它。酒香久久地弥漫在房梁上,乡村里,故乡的原野上……
难忘酒香,难忘那一碗盛在古朴瓷碗中的清酒:纯朴中带着一份甘甜。也许,这正是酿作它的人所带给它的一份情感。
真希望永远浸在那一份酒香里,醉在故乡的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