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晚报复刊已经三十年,老社长赵超构先生离开我们也整整二十年了。
记得1981年11月5日,老社长给报社全体员工作报告,阐述“我们应当怎样办晚报”。因为要记录,我早早到了会场,挑了个靠前的位子。老社长那天情绪极好,讲话深入浅出,谈笑风生,亲切感人。当时我已在副刊组(后改为副刊部)工作,所以特别注意老社长谈如何办好副刊。他在讲话中谈到:“我们准备每天出两版副刊,决不是追求票房价值,是根据晚报的分工和特点,根据上海社会实际确有必要这样做。副刊好比是绿化地带。在精神生活方面,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来扩充大片的绿化地带。”他还说:“副刊有两版,应当是又广又杂,不拘一格。总的原则是不要偏食,偏食缺乏营养。其范围是思想、山水、人物,历史、民情、风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奇珍异宝,电脑卫星,日月星辰,草木虫鱼以至做蛋糕、猜谜语。只要有益有味,不含毒素,丰富多彩是没禁区的。”这就是老社长为《夜光杯》定下的编辑方针,一直传承到如今。实践证明,坚持综合性,广些广些再广些,才能满足读者不断增长的阅读需求。
就在那次讲话后不久,报社出了几期试刊。一天上午,老社长来到副刊组办公室,同我们随便聊天,其中有一段评报意见。他说:“《夜光杯》要雅俗共赏,两个版有所分工,但不要太明显,专栏名要简洁一些。《未晚谈》两个版都可以放。”最后,他说:“《夜光杯》的读者对象应该把8岁到80岁包括进去。”
老社长的个人专栏《未晚谈》,“文革”前是放在新闻版上的,复刊后移到了《夜光杯》,这让我们这些副刊编辑能先睹为快。老社长手稿的字写得比较大,字迹清楚,每篇稿件几乎都用红笔修改过。可惜当时还没有复印机,又是铅字排版,原稿容易被油墨所污,所以大部分手稿都没有保存下来,这是极为遗憾的。
复刊后不久,因老社长《未晚谈》的一篇文章,还引发了一场讨论。那是1982年3月5日,老社长写了一篇《武戏不妨文唱》,对电视连续剧《武松》中的一些打斗叫喊提出异议。文章发表后,读者反响强烈,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老社长拿来一封反对他观点的读者来信,要我们刊登,他还要求我们把有代表性的反对意见挑出来,编成一组文章发表。结果,我们挑了五篇文章,如《武戏何妨武唱》,《“叫”也是一种流派》等,并用“与林放同志商榷”作大标题。这组文章刊出后,读者都佩服老社长的气度。老社长也感到满意,他说:“报上就是要多一些读者的声音。”
老社长看《夜光杯》非常仔细,常常会给我们一点意见。记得有一年夏天,上海电视台播放一部电视连续剧《八月桂花香》,其中有个反派人物庞公公,颇引起一些议论。我们就登了一幅幽默小品来讥讽他。因为上海的读者都知道庞公公为何人,就没有介绍其人的出处。老社长看到后,就批评我们没有读者观念,他说:“外地没有放这部电视连续 剧,那儿的读者很可能不知道庞公公是何许人,我们晚报有几十万份外地订户,你们可别忘了外地读者。”老社长时时处处想着读者,让我们深受教育。
老社长对《夜光杯》的青年编辑很关心,记得1990年10月中旬,副刊部主任吴承惠先生去奥地利访问,由我们这些“小字辈”临时当家。有一天中午,老社长来到副刊部办公室,一进门就说:“昨天的版面(指《夜光杯》)我非常满意,文章篇篇好看。”他还告诉我们,他女儿看了昨天的副刊后也说,还是《新民晚报》好看。老社长谆谆嘱咐我们:“报纸要编得读者爱看,才算成功。”
老社长虽然离去那么多年,但他把热爱读者的精神传了下来,这是《新民晚报》最重要的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