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丁申阳很少言语,但冷不丁地会冲出几句令举座震惊的话来。也许多半时间,他是在琢磨问题,在静观事物,通常决不出手,一旦出手,则剑锋指喉。以前还真纳闷:如此少言寡语的,怎么就玩弄起流转飞端式的草书?倘使猜测不错的话,那便是在作情绪的积攒,他的寡言是为了不损耗精力。他的感情通道完全交给书写。
这就是丁申阳,用顺畅激越、气宇轩昂的宣泄,在纸上构筑自己的语境。他将自己的所想、所思、所悟,将心里话交付毛笔,表达在纸上。
以前我撰文说他的书法像画一般。现在想来,这样的比较,不太妥帖,因为画毕竟存有刻意的成分,而丁申阳的书法,是从心间泻出来的,看不出经营的意图。未知草书是否专为无心作秀、有意写心的艺术家设计的,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便成为人书合一的境界了。也许草书的巨大魅力就在于此。
当然,草书以心灵领衔,作为艺术,又必须具备形式,形式是艺术的法律,是心灵表现的载体。丁申阳的草书,再狂、再放、再无拘、再不羁,也无法背着自身的艺术秩序。丁申阳的草书,是活脱脱线条的剑舞刀劈,其点又有鼓擂号吹般的震撼力,整幅作品好似两军阵战,看去凌乱,却在深度的掌控下,收放自如,井井有条。丁申阳凭着对法度的娴熟驾驭,才获得心灵的顺畅流露。因此,他在法度上下的功夫,占据了他很大的时间和精力。古往今来的草书名家名作,他都会如数家珍给你摆弄个八九不离十,他也时有草书研究的文章发表,俨然是个草书的学者。
近来,丁申阳又重拾草书传统,或者说又再次面对传统的草书,与其认为是在梳理,不如说在那里寻找激活自己创作的新意力量。十年前、二十年前对传统的认识,和今天不尽相同。随着自己技艺的提高,经验的丰富,手段的多样,随着心灵境界的日益升级、对传统的认知也水涨船高,在其间获得也更为精深。丁申阳面对传统,既有仰止高峰的崇敬心,又具交心般的平等对话,再次亲近传统,无疑再次找到超越先前的自我。目的是,能在创作中,抚平或者磨去传统的痕迹,消除传统的影子,出落纯正的丁申阳书风。心迹与书迹的吻合,才是丁申阳的纯正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