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附中

　　高三（10）班

　　《变形记》的开头是这样写的：“一天早晨起来，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这时的我便很想猜测他的梦境曾出现过什么。 

　　或许会出现格里高尔青年时的美好回忆，毕竟“在格里高尔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他服兵役时的照片，当时他是中尉……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分明是要人家尊敬他的军人风度和制服”。在他梦境中，一定出现过当年自己当上中尉之前的艰苦训练，与伙伴们的嬉戏打闹，训练后第一个冲向食堂，在没能完成任务时自己拼命练习，偷偷地对迷人的女教官时不时地多看几眼，和当上中尉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往家里寄信，跑着去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女教官，每天不厌其烦地一遍又是一遍地在伙伴面前提起自己当上官的事实，完全不顾伙伴们的摇头与叹息，还不止一次地小跑随带吹着口哨……完全是春花烂漫之时。 

　　格里高尔幸福的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因疲惫不堪而僵硬地挤在一起的皱纹此时一下子舒展开来了，这个笑容像是已等待了许久，使他轻轻地向外舒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似乎在心中压上了些分量沉重的东西。想挪移得远一点，才吁了这口气，可无从把那东西挪开。于是，格里高尔的眉头又机警地恢复了原先紧蹙时的状态。心乱如麻的他像是不停地对自己的心说话，好像是对待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想让它平静下来。可好像做不到，不仅如此，反倒变得更糟了，像是一只被雷电和狂风暴雨吓得狂叫的看门狗，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将他的梦境拉回到了现实。 

　　“长年累月的到处奔波，比坐办公室辛苦多了。再加上还有经常出门的烦恼，担心各次火车的倒换，不定时而且低劣的饮食，而萍水相逢的人也总是些泛泛之交…… 

　　不仅如此，为什么偏偏是旅行推销员，自然免不了办公室人闲话，怪罪和蜚短流长的目标，但是最要命的是，这些我都要无从选择地全盘接受，因为我必须还清欠老板的债务，必须供养我的父母和妹妹，总不能因为这些而向老板提出辞职，看那家伙气得从写字桌上跳起来。” 

　　想到这，格里高尔似乎有了报复成功的得意面容，可怜的是就是这得意也是他从梦境中看到的，更可悲的是连他自己也清晰地知道这只是个梦。 

　　格里高尔的梦境变得越发现实起来，这让他不得不想起一个重要的现实事务。他要在四点钟起来，赶上五点钟的那班火车，况且还要接受公司听差的审查，那个既无骨气又愚蠢不堪的家伙准在那儿等待呢。 

　　格里高尔的面部越发变得僵硬，连同他的身体直板板地躺在那儿，毫无血色可言，似乎在那一瞬间所有已有的或将来才有的皱纹全都展现出来了。他似乎看清了五十年后的自己，心想只有那时才可以以“我再也动不了了”的理由结束旅行推销员的职业生涯，只有那时可以享受赖床的滋味，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做着儿时的回忆，想到这儿，他又突然感到无比的懊恼起来。在某一时刻，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不经意撞到墙角一般虽强忍着泪水使它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像是不顾及一切般地号啕大哭起来。但格里高尔毕竟不是婴儿，哭完后便能完事，没准哭完后，还能受到母亲的安慰。如今的格里高尔只能冲自己傻笑一番随之喃喃地说道：“为什么儿时的回忆只能在梦境中才能实现？” 

　　最后，似乎是由于满肚子的委屈，懊恼，忿恨使得格里高尔不得不从梦境中醒来，便发现了躺在床上的一只巨大甲虫，而那正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