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决定让她分管这个小区
陈晶好奇地发现这是一个小弄堂连着小弄堂的棚户区,住的大多是工人和自由职业者,平房紧挨着平房,许多住户是两代人一室,甚至还有三代同堂的。为了解决生存空间,不少居民屋内叠床架屋,楼顶开墙破顶,利用阁楼的空间当住房。
老白熟门熟路地穿进迷魂阵,敲开木漆已龟裂的门,里面一片幽暗。老白说主人是个孤老,我时常来转转,顺便带些蔬菜大米,问问有什么事需要办。孤老听到老白来了,高兴地摸黑下楼,又在一排电灯线中抓住自家的那根绳子拉亮楼道灯。扶着扶手,踏着陡窄而曲里拐弯的楼道上楼,年久失修的楼梯像是不堪重负的老牛,发出吱嘎作响的叹息声。陈晶随着孤老进了屋,逼仄的阁楼使人感到幽暗压抑。
老白问孤老有什么事需要办,老太笑着说没有。寒暄了几句后,他们又来到了楼下的天井里,陈晶见水池上的水龙头外面安了一排小木箱,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有“赵钱孙李”之类的姓氏,老白笑着告诉她:“装这么多小木箱是为了防止偷水。”老白补充说:“这一奇特景观虽有碍观瞻,但也平息了居民间许多无聊的争吵。”
陈晶感到很有趣。老白又介绍了起来,这里厨房间大多合用,为了生活琐事,自然矛盾多多。这些陋屋还没有卫生设备,每天清晨居民们第一件事便是倒马桶。
老白深有感触地说:“在这里当社区警,最头痛的不是刑事案件,而是邻里纠纷。为了电费、水费和公用部位东西放多放少矛盾不断,真可谓大闹三六九,小吵天天有。”
跟了几天老白师傅,陈晶发现师傅还真有一手绝活。这里虽然龃龉不断,但老白一去,调解几句,矛盾便化解了。因为老白已经熟悉了每家每户主人的性格脾气,办事也公道,所以大家都买他的账。
没想到动迁后新建的月河小区住进了各国的老外,却令老白这个有着30年警龄的老法师无所适从,一片茫然,因为居民交流的基础语言发生了变化,且来得也太突然了。
老白是个老民警,他管理的社区,曾经多次被评为市级安全小区,他也是个深受居民欢迎的老先进,曾被授予上海市劳动模范。这位会讲普通话、上海话和苏北话,以及宁波话等诸多方言的“老革命”,当下却遇到了新问题。面对新耸立起的四幢30层大楼的月河小区,不断有金发碧眼的老外入住,老白想摸清他们的基本情况,但他不会讲国际“普通话”——英语。不懂英语,就无法与洋居民沟通,身怀基础工作十八般武艺的老法师一时间没了用武之地。
周副所长见陈晶已跟了师傅一年,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感到她可以单飞了,根据她懂点英语的特长,便决定让她分管这个有着“小联合国”之称的小区。
陈晶一时感到有点儿难以适应,她虽是个大学生,读书优秀,但让她管理新型小区,600多户居民,近一半洋居民,还是有点困难。老白师傅当年是从农村插队回来的,与社会上各种人打过交道,吃过苦、挨过饿,受过委屈,来到辖区当户籍警很快就适应了。80后的陈晶能管理好这个特殊的小区吗?派出所的民警们都拭目以待。
初生牛犊不畏虎,陈晶昼夜苦练英语,边学边干,通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摸索,虚心好学又善于动脑的她,很快就适应了与老外打交道,并摸索出了一套适应“小联合国”管理的新路子,且干得有声有色。
“小联合国”与“穷街陋巷”外表反差甚大,老外的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惯与石库门弄堂里的上海人更是大相径庭。陈晶跟师傅学了一年生意,自以为手上的技能可以应对“小联合国”了,没想到来到了这里因东西方文化背景的不同,理念上的碰撞,一开始就遇到了尴尬。
有次,陈晶走访一户人家,敲开门见一位肌肉发达的金发碧眼穿着浪漫的游泳裤的男子兀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