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表决还是开始了
王明也是1925年来中山大学的学生,人很聪明,各门功课和俄语水平都得到了米夫校长的青睐。他能把所学的马列主义倒背如流,说出话来引经据典,显得格外的能言善辩。他的政治敏锐性也超出一般同学,多种因素使得他渐渐浮出了水面。苏联的党内斗争相当激烈,中山大学也不平静,在反对托洛茨基分子的运动中,对所谓托派学生,有的被遣送回国,有的投入监狱,甚至发配到苏联边远地区去当苦力。这种气氛,造成了学生当中一种不正常现象:王明在米夫校长的羽翼下,拉帮结派,自立山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股势力。王明听不进任何反面意见,别看他外表眉清目秀,却十分工于心计,善于搞宗派活动。他作为安徽人,对大学里的“浙江同乡会”很看不惯,罗列了一些现象,蓄意将其诬陷为反革命组织。张闻天、沈泽民和张琴秋都是浙江同乡会会员,他们与王明的看法相左,认为该同乡会没有任何非法行为。
王明利用当时的政治空气,在中山大学内制造了一系列事端,一副不可一世、孤高在上的样子,导致了他与广大同学的偏离,引起同学们对他的强烈不满,1929年的所谓“十天大会”就成了一个必然的爆发点。
中山大学在每一个学年结束的时候,都要由校党支部召开大会,对一学年的工作进行总结。由于党支部受到王明的控制和把持,许多党团员对校党支部的工作并不满意,于是就在会上纷纷提意见。而王明是非常刚愎自用的一个人,对意见不服,可敢于提意见的人又公然不买他的账,会议开得很糟糕,台上有人发言时,台下也鼓噪之声不断,明显形成了分裂之势。
大会整整开了十天,两方面仍然没有达成统一。这时校党支部抛出了一个《解散团支部的决议案》,由于两方面的针锋相对,决议案也讨论不下去,最后只好让大家举手表决。学生中本来就是党员少,团员多,所以这个决议很不得人心,解散团支部就是无视广大团员的存在,很明显,这是王明蓄意抬高自己的一个政治手腕。
可表决还是开始了。到会500多人,坐了黑压压一片,但举起来的手却稀稀拉拉,一数,只有29个人。这29个人自然是很布尔什维克的了,由于其中的一个人年纪最小,个子也最矮,观点又常常动摇不定,所以大家就把这29个人说成是28个半,“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就是这样来的。而整个团支部成员,只有陈昌浩一个人是举了手的。张琴秋也是“二十八个半”之一,因为她是校党支部成员,必须首先带头维护党支部的决议。当时,这在张琴秋或许只是一个组织原则问题,而随着王明在党内历史上的臭名昭著,这二十八个半的阴影就很难被人忘记,而且总要被一次又一次不断提起,成为考验张琴秋对党是否忠诚的一个可疑之点,也是“文革”中她被视之为追随王明的一个口实。张琴秋在苏联学习、工作了五年,使她成为中国留学生在苏联停留时间最长的人之一。这期间,不少在这里学习过的人走了,回到国内,投身到中国革命的实际斗争中去。国内的消息不断传来,召唤着张琴秋和沈泽民,直到1930年中苏两党决定中山大学停办,两个人才感到为祖国献出自己的时机到了,并为之做好了充分准备。动身时,夫妻俩却不能同行,原因是,共产国际要将一封给中共中央领导人的信件让沈泽民捎带回去,选择沈泽民为捎信使者,是共产国际对他的信任。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共产国际为沈泽民制定的回国路线是,绕道法国,再转乘邮轮抵达上海。而张琴秋只能走另一条常规路线,越过国境,进入中国东北,再经哈尔滨,从水路绕回上海。
沈泽民在共产国际的护送下,先期离开莫斯科。归心似箭,此时的沈泽民似乎比张琴秋更加着急,在苏联呆了这几年,离实际的中国革命那么遥远,现在,终于要回到故土,能去为祖国做些事情了,他渴望着走向战场,渴望去参加战斗,他要拿起刀枪,一身戎装,冲锋陷阵,那是他最崇高的理想!来到法国上了邮轮后,他有一天竟在梦中激动得大喊起来:红军,工农红军,快,拿起刀枪,我回来了,我也要加入战斗的行列!张琴秋晚走几天,她要安顿他们的女儿玛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