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准备拍卖珍藏的获奖小说《土壤》手稿
从办公室出来,我忽然感到心力交瘁。这次治疗,有个前提,得先解决钱。没有钱,就没有药,就谈不到任何医疗手段。可筹措一百万医药费,这样大的款项,甭说自己从未拥有过,这辈子连见都未曾见过,叫我上哪儿筹措去?!
我躺在床上,望着黑暗,深深意识到自己的贫穷和可怜,而且对金钱也有了刻骨铭心的再认识。没有钱,连自己唯一女儿的生命都无法拯救,就像我现在,工作了半个世纪,几乎没一天偷过懒,却依然家贫人穷,除了房子,想得起来的值钱东西一件也没有,既无金银细软,也没有古玩字画,仅有的存款这次转院来京前已经取用,住房由于这次借债,可以说一半已不属于我们,剩下的就是一点书了……想到这里,我脑海里突然跳出我和温小钰合作的中篇小说《土壤》及其手稿。该书是我们的成名作,全国首届优秀获奖中篇,也是我和小钰最心爱的作品之一。中国现代文学馆为搜集获奖作品手稿,曾派工作人员两次来家动员,我没舍得捐献。心想,我们另一部获奖中篇小说《苦夏》的手稿,已无偿捐献给了我们家乡浙江图书馆,自己手边总得留下一点作为纪念。现在为了拯救女儿,还有什么不能舍弃?倘若有哪位爱好文学或者对文学感兴趣的收藏朋友要下它,也许能换回点钱,解决我目前的燃眉之急。对此,我想,九泉下汪泉的妈妈也会同意的!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来操作这件事,该去和谁联系?上哪里去登记拍卖?请什么人来进行评估等等,所有这一切,我都一窍不通。我想起了黄亚洲!我立刻从床上起来,拨通了亚洲的电话。他听完我的诉求,只说了一句:“救命第一!”并劝我不要过于着急,专心照顾好汪泉。至于拍卖手稿的具体事项,他要与媒体朋友商量后再告诉我。话不多,但对落难朋友义无反顾的那份赤诚和真情,我分明已感受到了。
辗转不安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也就是元旦后第三天,《浙江日报》记者刘慧女士从杭州打来电话,称从黄亚洲处获知,我为筹措抢救病危女儿的医药费,准备拍卖珍藏的获奖小说《土壤》手稿,想就此事对我进行电话采访。傍晚时分,一向冷清的临时住所,铃声响个不停,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最先打来电话的,是原浙江出版集团副总裁杨仁山先生,说他在深圳回家刚打开电脑,看到“浙江在线”上拍卖《土壤》手稿的消息,十分震惊,想不到我女儿身患重病。接着询问了汪泉目前治疗的一些情况。紧接着,是我的堂姐汪伟真周戟王夫妇从嘉兴打来电话,说是从《钱江晚报》上读到有关《土壤》手稿拍卖和汪泉得病的消息,很是震惊。他们此前对此一无所知,十分惦记和关心侄女的病情。
这天晚上,先后打来电话的还有西泠印社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陆镜清先生和董事胡西林先生,他们与我素昧平生,出于关怀和爱心,得悉我为救助女儿筹措医药费,愿意为拍卖一事出力,并询问了有关《土壤》手稿的一些具体情况,表示要与媒体合作,联系一些有实力的买家,为我排忧解难,尽快组织一场慈善义卖,促成此事。还有,事后我看到《钱江晚报》上有报道,这天正在海南出差的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建功得悉后向记者表示:“汪浙成在文学界地位很高,我会立刻反映到中国作协,讨论这事,考虑向汪浙成伸出援手。”这一晚上,住处里的电话铃声,从傍晚一直响到深夜。每个电话,都是一分暖人的爱心,一双火热的援手,给我们送来了一分冬天里的温暖!
第二天从午后到深夜,我记不清自己在电话里说了多少遍“谢谢”,记不清多少回说着说着,喉头哽咽,鼻子发酸,脸上流淌着感激的泪,无助的我不再孤单;绝望的心,重新燃烧起熊熊的希望烈焰!
此后数日,救助的消息像发酵一样,通过网络,通过报纸,通过荧屏,从杭州扩展到上海、北京、宁波和我家乡奉化市。除了省里报纸、浙江在线和电视台、电台,上海、北京、香港等地报纸,都相继刊发了有关报道和消息;新浪、搜狐、网易三大门户网站和新华网、人民网等全国性主要新闻网站及东方网、南方网、北方网等区域主流网站,也都转载了本次报道(事后亲戚从网上下载寄来我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