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时常与爱好文学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看书。邻居许成章是一位中年作家又是书法家,我借得书没夜没白地看,如果催得不急就抄些书中的好句子。抄书就成了我那时的生活。那时书的扉页后常有作家手稿,鲁迅、郭沫若的书体最影响我。一位文友送我一本赵孟頫的小楷帖,我临了好几年。
但是要以书法的笔意抄书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供职的文联在巨鹿路,谢稚柳先生家就在近邻,我常登门请教,有时他为友人写字,我在一旁拉纸,使我明白了书法是如何运笔的。以后我也主动接触一些书法家,也写些书法赏析的文章。应野平先生请王蘧常先生题书名,要我陪去王老家,王老正在给朋友写信,我真切感受到了王老章草如此幽深的笔姿。我还常去唐云先生家,唐云常说他的字比画好,而且听旁人说唐云的对联特有风格。晚年的唐先生很忙,我看到的是他在画上一层层复笔,这也使我明白了画中的笔与书法用笔的一致性。特别是唐先生画竹,就是书法。
我还在认识了翁闿运先生后更深入了解书法的理论,他是搞书法理论的前辈,我很敬重他。我在与他的交谈中渐渐入了门,我也很想在书法上与我读的书一样有些长进,后来读了好些古今书法理论书。
我原来抄书是伏案的,这几年我在读音乐、戏剧理论书上耗去了好长读书时间,视力大退,于是用毛笔抄书不俯身,抄的姿态是竖着的,古今散文都是复印成一张薄薄的纸片搁在左手,宣纸放在硬面杂志上,用四只夹子夹紧,很爽,这样看得清清楚楚,不伤眼。
“闲来无事把书抄”,一篇长长的古今散文,抄得悠然自得,同时将我年轻时读过的古今散文再重温一番,很有滋味。而且这样不断练笔,也有助于我画国画的运笔,真是一抄几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