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气温骤降,便翻箱倒柜寻找冬季御寒衣物。
翻寻间,蓦然瞥见一顶已褪色成淡焦黄的狗皮帽,它2片护耳仍顽强地翘着,似乎在呼唤昔日的主人。我抚摸着它那当时最时髦的草绿军布面子,凝视良久,思绪闪回到了40年前的那一段姐弟情……
1973年,我刚去崇明农场的第二年。那时每到三九严寒的冬天,农场知青就得全体出动,投入最艰苦的开河工程。结了冰的河道里寒风如刀,平时以吃米饭和白菜为主的城市学生身板,体内能有多少“卡路里”抵挡这刺进骨髓的“刀子风”啊!月薪18元的我买不起棉帽,就以一顶薄薄的绒线帽御寒。然而,即使拼命地挑泥,身上已经出汗,但头部却冻得生疼,耳朵冻木,脸颊冻僵,手脚冰冷……如此十天半月在天寒地冻的荒田野地里挑河泥,我太需要一顶厚实保暖的帽子了。当时,我心仪的是东北的狗皮帽,就是《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戴的那种,既威武又超暖。
于是,还不大懂事的我提笔给远在黑龙江泰来县插队落户的姐姐写了封求援信。姐姐收到我的信后,很是为难:她插队落户根本没有工资,下饭不喝酱油汤就算好了,哪来钱买狗皮帽?可求援信却被我未来的姐夫杨先生看到了,他在公社中学当老师,好歹每月有32元工资。一个星期天,他和姐姐一起乘每天仅有一个班次的班车赶到县城,买了一顶白色的狗皮帽。好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顶狗皮帽的价格是8元钱。要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8元钱,按当地生活水平,是一个人足足一个月的吃饭钱外加肥皂草纸的开销呢。
带着同胞姐弟深情的狗皮帽,经过约半个月的万里跋涉,终于寄到了农场。拿着包裹单,我请了半天假,专程去十里开外的场部邮局取邮包。拿到邮包,没等离开邮局,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嗨!一顶多漂亮的狗皮帽啊,雪白的毛色,闪着光亮,我赶紧套在头上。阵阵暖流顿时从头顶往下传,暖了胸膛,暖了心窝!尽管没有镜子,但可以想象自己该有多英武!刹那间,我潸然泪下……惹得那个营业员傻乎乎地朝我看了好久。
从此以后,再逢三九天开河,我再也不怕海岛的“刀子风”了。这顶狗皮帽一直陪伴着我以后的农田劳作和骑车采写广播稿。后来,这顶狗皮帽又和我一起离开农场回城。
岁月蹉跎,同胞姐弟间的亲情却永恒。还有,我和姐夫杨先生除了亲情,还有这段可以慢慢咀嚼的深情永留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