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眼疾将老汉击倒在床。昏昏欲睡之中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小帅在那头帅气冲天地问:“娘舅,侬吃过荷仙菇吗?”我答:“呒没吃过,不过晓得肯定不是八仙中唯一的美眉。我晓得伊味道邪气鲜,价钿吓煞人!”“喔哟,娘舅结棍格!”电话那头,小帅一定跷起了大拇指,“我现在刚到北京。过两天回上海,快递一点拨侬吃吃看。”
小帅就是大厨帅晓剑,曾做过很多大酒店的总厨。如今在做“行走的美味”电视节目,天南海北到处跑,我叫他“落帽风”。也许是有缘吧,他唤老汉为“娘舅”,见到咱家老太,会热络地尊一声“舅妈”。
这“两天”,有四五天吧,我收到一箱荷仙菇,是从奉贤寄来的,寄件人是宋文荣。打开钙塑箱,四小盒荷仙菇用冰袋保鲜。我打开一盒,另三盒连冰袋放入冰箱保鲜格。那荷仙菇犹如一朵朵白牡丹。三两下扯碎了,投入开水中一汆就取出,用虾籽酱油和醋一拌,啊呀,真是鲜得眉毛落脱哉!放假在家的儿子和孙女你一筷我一筷,一下将一小盘荷仙菇吃个精光。
第二天下午在家做汽锅鸡,本来要放一点点云腿和鸡枞菌,现在决定以荷仙菇取代鸡枞菌。等鸡蒸好后熄火,晾一会后将荷仙菇碎撒于其上。等大家回家吃饭时,汽锅鸡上桌,媳妇首先说:“哪能介香?”等到夹一筷荷仙菇入口,便不忍停手了,一家五口,那四位争吃荷仙菇,而老汉只尝了一小口,感到比简单的汆拌更好吃,虽则有一点油津津。
第三天我一人在家,煮好简单的午餐正准备下箸,并考虑如何“消费”剩下两盒荷仙菇。“落帽风”忽然刮到老汉门口,一把扯住我往外拖。我说:“我正要吃中饭呢,这几天眼不好,不出去吃饭。”小帅说:“好不容易空半天,赶紧做两个菜给您尝尝。回头送您回来,再吃中饭不晚。”汽车开到五角场附近大学路,在一家干干净净的小餐馆门口停下,往里走,一张小桌旁坐着一位年轻人,小帅匆忙介绍:“这就是宋文荣先生。你们先谈,我去厨房。”
宋先生告诉我,荷仙菇是世上唯一的“阳光蘑菇”,有特强的生命力。荷仙菇不在腐朽的阔叶林树干上生长,它所选择的是长期活着的落叶林。上世纪日本登山爱好者在一场野外登山中发生意外,被困在山中数十天赖以生存且伤口快速愈合,带回后经科学家研究,才进入人们的视线,并进一步得到栽培。其活性多糖体的含量,为灵芝3—4倍。
正说着话,小帅第一个菜“茄汁养生荷仙菇”上桌了,生的荷仙菇星星点点在番茄汁中漂浮。味道香、鲜,非常可口。喝了两口,第二个菜又上桌,那是“风生水起荷仙菇”,那是用生抽、米醋、冰糖水、酸梅汁、芥末等调成捞汁,将白菜丝和荷仙菇碎放入,烫两分钟即可。这好像有点“粤味”了。开胃汤喝了,前菜也吃了,这时上了点心“翠皮荷仙菇煎饺”,小帅说,那是用菠菜汁和面粉制成的饺子皮,而用少许肥肉碎、荷仙菇碎、京葱碎,加少许生抽、麻油、鸡蛋调成馅,包成饺子后,煮至八成热,单面煎即可。嗬!真是色、香、味俱全。看着吃了几口的三个荷仙菇菜,我说:“赶紧送我回去,3个菜打包,晚上给孩子们吃。”
一路上,我已想好剩下2盒荷仙菇的做法:明天是周六,孩子们在家。一早起来,将小浦东送我的野生香菇;杨漪送我的羊肚菌;还有大侠送我的松茸各取一小撮,发好,分别汆煮好,再加上外甥女送来的有机蔬菜,紫甘蓝切丝,小红萝卜切片,还有孙峰送来的西班牙火腿,用油醋汁拌好,上桌再撒上生鲜的荷仙菇。那味道,想一想都会流口水。其正名嘛,可以叫“西班牙火腿蔬菜珍菌色拉”。但因为是众人相助而成,倒也可以有一个谑名,取自《红楼梦》中一个不大小人物的名字——“赖大家的”。